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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嗯,是啊,那的确是得花相当一番工夫的,”艾勒里思考着,“你有过这样的经验,替一个睡着或失去知觉的人脱衣服吗?我有,而我绝对敢向你保证,这做起来可不像想的那么容易,你有一堆麻烦,比方说手啊脚啊等部位得花力气对付,没错,真是得花一番工夫,这样一番工夫不可等闲视之,尤其在那样一种特殊时刻,又看来并非有什么必要或非做不可的理由。当然,他是有办法不用解开披肩就脱掉马可的所有衣物,因为披肩没袖子的困扰问题;也可能是先脱掉披肩,剥了马可全身衣物,再把披肩给系回去,但终归而言为什么非脱他的衣服不可?同样地,为什么非脱他衣服但非留着披肩不可?现在我满脑子想的正是这个,尽管我们可以先接受马可是一手写信一手抓着手杖这事,但凶手要脱他衣服时,不是一定先得拿下他的手杖吗?也就是说,我们所看到的马可手上的手杖,必然是凶手再放回去的——一个愚蠢无意义的举动。因此,这必然隐藏着一个必要的理由,为什么?为了什么目的?纯粹是故布疑阵吗?我想得头都痛起来了。”

  麦克林法官良久才搭腔:“从表面来看,我承认,这一点道理也没有,尤其是脱掉衣服这部分,至少我可以说,一点也不符合正常的道理。艾勒里,对我个人而言,比较正确的想法是,别用凶手是某种异常的、变态的或精神失常的理由来解释。”

  “如果说凶手是女的——”艾勒里梦吃般说道。

  “胡说八道,”老绅士不高兴地打断他,“你不会真这么认为吧!”

  “哦,是吗?”艾勒里冷笑出声,“我很清楚地察觉到,你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想到这类可能,毕竟,我们无法把这样的可能排除开来。我知道你是长年上教堂的虔诚之人,但不管怎样,这有可能纯粹是精神患者犯的案,如果真这样,那就浮现出一个有着性爱牵扯但被遗弃的女性了……”

  “你满脑子肮脏东西。”法官低咒着。

  “我满脑子逻辑,”艾勒里反驳,“当然在此时我也承认,从现阶段所显示出的一些事实来看,并未确实符合如此的精神病患者理论——主要在于我们看不出凶手有如此迹象……当然,如果你乐意的话,我说是女性凶手。”至此,艾勒里又一叹,“好吧!至于那个叫宾菲尔德的好朋友又是怎么回事?”

  “啊?”法官叫了出来,但戛然而止。

  “宾菲尔德,”艾勒里好整以暇,“你当然不可能这就忘记这个宾菲尔德吧,鲁修斯·宾菲尔德,法律顾问,纽约市公园路十一号?刚刚你那样子实在是孩子气到极点。”

  第五章 诡异宾客之屋

  他们发现整个天井空无一人,只除了两名看来无聊到极点的值班警员。他们继续尾随着墨莱跨过这片石板地,走到一个摩尔式拱廊,由此进入另一个小回廊中,此处,墙上是传统阿拉伯式的蔓藤花纹,底部护墙板则是上釉的彩瓷。

  “光看外表,你实在看不出我们这位大财主有如此的东方美学品味,”艾勒里说,“很显然,他是刻意要他的建筑师建造出这么一幢带摩尔风味的西班牙宅第来,这颇像弗洛伊德。”

  “我常常很好奇,”老绅士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可能睡起觉来打鼾也如此甜美响亮——这么多刁钻古怪的念头在脑子里。”

  “而且,”艾勒里没理会,他顿了一下,伸手摸摸一块红、黄、绿三色的鲜艳瓷砖,“我很怀疑,如此的撒拉森氛围中——再调以如此的火热西班牙气味——依然对日耳曼式的沉静心灵发生不了什么作用,正如湿柴点不起热火一般。我们这里显然就有一个标准的欧美女性典型,比方说,康斯特布尔太太,她……”

  “进来吧,两位,”墨莱探长烦躁地说,“我们还有一堆活儿等着干。”

  他们走进的房间是相当宽敞的一间西班牙式起居室,让人仿佛从乡下农庄一步跨入中世纪的卡斯蒂利亚王国一般。人已到齐——康斯特布尔太太,朦胧天光中愈发显得苍白,原本惊惧常驻的眼睛如今小心地眨巴着;慕恩夫妻则是两尊不言不笑的雕像;戈弗雷太太紧张地和自己的手帕拉扯着;还有罗莎,她身后郁郁寡欢的厄尔·柯特,以及沃尔特·戈弗雷,此人仍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仍像个地位低贱的肥胖杂工般极不相称地踩过地板上的精美席垫。很显然,约翰·马可仍像一片乌云般笼罩在所有人头上。

  “我们待会儿就先检查他的房间,”墨莱继续说着,眼神顾此失彼,“好啦,大伙儿,听着,我有任务在身情非得已,我不管你们之中谁是何方神圣,谁多么悲痛欲绝,或谁有一肚子苦水冤屈倾吐不完,我们严明公正的州郡政府机构完全一视同仁,包括你在内,戈弗雷先生,”这肥而矮的富豪以不满的眼神盯着墨莱,但墨莱没理他,“我要把这事追个水落石出,谁也休想挡住我的去路,这样说够清楚了吗?”

  戈弗雷顿了一下:“不会有人挡你的,”他不悦地说,“不必先来这样的开场白,要开始就开始吧!”

  “没错,这正是我要做的——开始,”墨莱阴笑起来,“往往先要让涉入一桩谋杀案的人知道,这里头可真的一点也不好玩,他们总不怎么肯相信。戈弗雷先生,你好像最有意见,那我们就由你开头好了。我问你,被害人,也就是约翰·马可,之所以整个夏天泡在这里,据说跟你完全无关,这是真的吗?”

  戈弗雷古怪地扫了他老婆紧绷的脸一眼说:“是戈弗雷太太这么告诉你的吗?”他看起来真的很意外。

  “别管戈弗雷太太跟我说了什么,请你只回答问题就好。”

  “没错,是与我无关。”

  “在戈弗雷太太出口邀他来此之前你就认识他吗?”

  “探长,在社交场上,我认识的人很少,”百万富翁冷冷地说,“我确信,戈弗雷太太是在城里某个宴会场合结识他的,可能曾经跟我介绍过。”

  “和他有生意上的往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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