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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勒里用轻松的语气说:“等等,等我换上新的烟草。”

  1939年9月1日清晨,纳粹的战机掠过华沙上空。那一天结束前,法国决定开始全民总动员和戒严,那一个礼拜结束前,霍华德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我很高兴能有借口离开,”霍华德承认,“我已经受够了法国、难民、希特勒、墨索里尼、圣米歇尔餐厅和我自己,我只想爬进自己小小的被窝里睡他个20年。我甚至厌恶了雕刻,回到家,我还把雕刻用的凿子给扔了。像往常一样,我爸爸过来看我了,他什么问题也没问,也没找我麻烦,让我独自料理。”

  但是霍华德并没有把事情料理好。他的被窝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温暖,中央大道看起来比巴黎的夏吉佩舍路还陌生,他发现自己不断在读报纸、看杂志、听收音机,注意着欧洲的混乱。

  他开始逃避镜子。接着他发现,自己强烈地不满叔叔一些孤立主义的看法。范霍恩家的晚餐桌上出现了争吵,霍华德的爸爸当中间人,但往往反而成了更多问题的制造者。

  “叔叔?”艾勒里问。

  “我叔叔,叫沃尔弗特,世界上竟也有他这种人。”霍华德说到这里就打住了。

  接着他慢慢地讲述了他的第一次漆黑的海洋之旅。

  “事情发生在爸爸结婚的那个晚上,”霍华德说,“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个意外——我是指那场婚礼。我还记得沃尔弗特叔叔刻薄地说爸爸和新娘子返老还童。但是我爸爸那时并不那么老,他爱上了一个很好的女人,他没有错。”

  “总之,他和莎丽结婚了,然后出发去度他们的蜜月。就在同一天晚上,我站在我的镜子前面,解开我的领带,准备上床睡觉。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在四百多英里外一位卡车司机的厨房里,被一颗苍蝇般大小的蓝莓噎着。”

  艾勒里小心地把火柴靠向烟斗:“乾坤大娜移?”他笑着说。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那真的是我醒来的第一件事。”

  “中间隔了多少时间?”

  “五天半。”

  艾勒里含着烟斗说:“妈的,这烟斗。”

  “艾勒里,我是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前一分钟我还在自己的房里解领带,下一分钟我就坐在几百英里之外的厨房椅子上。我怎样去到那里?几乎六天的时间内我做了什么事?吃了什么东西?睡在哪里?和谁说过话?说了些什么?一点也不记得,一片空白,对于过去的时间,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像已经死去、被埋葬,然后复活。”

  “现在好点了,”艾勒里对着烟斗说,“噢,是的,不知身在何处,霍华德,不过,也不是太奇特,那叫做失忆症。”

  “哼,”霍华德淡淡笑了一下,“失忆症,说得容易,但是你自己是否尝过这种滋味呢?”

  “继续。”

  三个星期后,又发生同样的事情。

  “第一次发生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沃尔弗特叔叔根本不管我去了哪儿或我离开了多久,而我爸爸则去度蜜月了。但是第二次发生的时候,爸爸和莎丽已经回来,而在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26小时,一直到他们找到我的8小时后,我才醒过来。是他们告诉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以为我刚洗完澡出来,但实际上已经过了整整一天半。”

  “医生呢?”

  “当然爸爸找了所有他能找到的医生来看我,可是他们找不出我有半点毛病。老兄,我吓死了,我没骗你。”

  “当然。”

  霍华德慢慢地点了根烟:“谢谢,我是真的吓坏了。”当他擦亮火柴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头,“我无法形容……”

  “你觉得所有一般的规则都停止了,而只是对你一个人来说。”

  “就是这样,突然之间我觉得全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有点——有点第四空间的感觉。”

  艾勒里微笑着说:“先不要做自我分析。这情形一再发生吗?”

  “从那时候开始,一直到整个战争期间。珍珠港被炸的时候,我几乎松了一口气,我以为可以去当兵,穿上制服,去做些事……我不知道,那看起来像个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法。可是,他们不肯收我。”

  “哦?”

  “他们拒绝我,艾勒里,从陆军开始,然后是海军、空军、海军陆战部队,以及海商队,全都拒绝我,我想他们不要一个会随时随地突然失踪的人吧。”霍华德翘起嘴唇,“我成了他妈的山姆大叔的宠物了。”

  “所以你必须留在家里。”

  “搞得一围糟。城里的人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连家里的那些男孩也有些避开我,我想他们都认为我是……总之,我参与打仗的方式,是在老家一家大飞机厂上晚班。剩下的半天,我在家里的工作室玩石膏和石头,我不常出门,省得老是被人家指指点点。”

  艾勒里瞥了他那弯曲在椅子上的强壮的身躯,点点头。

  “好吧,”他用清脆的声音说,“我们来谈谈细节。告诉我你所知道有关这几次失忆的一切经过。”

  “它们都是间歇和突发的,从来没有前兆,虽然有些医生说,那往往会在我异常兴奋或沮丧的时候发生,有时候,只过了几个小时便醒来,有时长达三四个星期,醒来的时候我会在各种不同的地方——家里、波士顿、纽约,还有一次是在普洛市,有时则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马路上,或是一些老地方。至于我到过哪些地方,做过哪些事情,我一点记忆也没有。”

  “霍华德,”艾勒里用很轻松的语气问,“你有没有在桥上醒来过?”

  “在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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