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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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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个大败笔。莱纳医生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大吃和大喝上。莱纳太太围着围裙服侍,匆匆忙忙地准备下一道菜和撤换餐盘,几乎没有碰到她自己的食物,显然这个家没有雇用管家。爱丽丝渐渐地丧失了她的光彩,紧绷的表情又再度回到她脸上,偶尔她会清一清喉咙。桌上的油灯闪烁得很厉害,艾勒里吞咽的每一口都加了油调味。除此之外,主菜是咖喱羊排。如果有他所厌恶的菜式,那就是羊肉;而如果有任一种烹调的方式使他作呕,那就是咖喱,索尼迟钝地吃着,两眼甚至没有离开过餐盘。 当他们返回起居室时,老律师故意落在后面,他对爱丽丝耳语:“一切还好吧,嗯?” “我有一点儿害怕,我猜想,”她平静地说,“索尼先生,请不要认为我是个孩子,不过这一切对我都这么陌生……我真希望我没有来。” “我了解,”索尼低声回答,“但是这是必要的,非常必要的。如果有办法替你省下这档事,我早就采取行动了,但很明显,你无法住在隔壁那可怕的地方——” “喔,不。”她颤抖着说。 “而这附近根本没有旅店。麦休小姐,这些人——” “不,不,只不过是他们对我都是如此陌生。我想这只是我的想象和这个感冒的缘故。你们会不会介意我上床睡觉?明天还有的是时间可以谈。” 索尼拍拍她的手。她满怀感激地笑笑,喃喃说声抱歉,亲吻了莱纳医生的脸颊,再次与莱纳太太一齐上楼去了。 他们才刚在火炉前坐下并点燃香烟,就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 “一定是尼古拉斯,”医生喘着气说,“他到哪里去了?” 那高大的年轻人出现在起居室的拱道间,眼露凶光,靴子全湿透了。他吼着:“哈罗。”然后带着粗鲁的态度走向火边去烤他那冻得发红的双手。他没注意到索尼,不过他很快地瞥了艾勒里一眼。 “你到哪里去了,尼古拉斯?进去吃你的晚餐。” “你们来之前我就吃过了。” “你在忙什么?” “我在弄柴火。一件你绝不会想到要去做的事。”凯斯的语调很粗鲁,不过艾勒里注意到他的手在颤抖。该死地古怪!他的态度一点都不像个仆人,可是明显地,他却是受雇于仆役的职缺,“下雪了。” “下雪?” 大家都挤到前面的窗户去。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大片的雪花飘落在窗玻璃上。 “啊,雪花,”莱纳医生叹道,但这吁叹中有某种语调让艾勒里的后颈感到刺痛,“白蒙蒙的空气藏起了山丘和树林、河流和天堂,并且遮住了花园末端的农舍。” “你真是个地道的乡下人,医生。”艾勒里说道。 “我喜欢狂野时候的大自然。春天是用来泡牛奶的,冬天才能带来真正的钢铁感觉。”医生把他的手臂环在凯斯的宽肩上说,“笑一个,尼古拉斯,难道上帝不在他的天堂里吗?” 凯斯一言不发地把他的手甩掉。 “喔,你还没见过奎恩先生。奎恩,这是尼古拉斯·凯斯。你已经见过了索尼先生。”——凯斯淡淡地点个头——“好啦,好啦,朋友,振作起来。你太多愁善感了,这就是你的毛病。我们都来喝一杯。神经质这种病可是有传染性的。” 神经!艾勒里冷冷地想着。他的鼻孔发痛了,努力嗅着空气中的神秘,它们使得他干着急。索尼陷入了苦境,似乎他抽了筋,他太阳穴下方的血管像淡蓝色肿胀的绳子一样,而他的前额还有汗珠。在他们上方的屋子则是一片寂静。 莱纳医生走到餐具架旁把酒瓶拿出来——有杜松子酒、苦酒、苦艾酒。他忙着调酒,不停地说话。在他沙哑的低音中有一些喉音,是全然兴奋的颤动。以撒旦之名,艾勒里痛苦地想着,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凯斯传递鸡尾酒,艾勒里以眼神警告索尼,索尼轻轻地点点头,他俩各喝两杯就不再喝了。凯斯顽强地喝着,好像他急着要忘掉什么事。 “这下好多了,”莱纳医生说着把他庞大的身躯安置在一张舒适的椅子里,“没有女人搅局,有炉火还有酒,生活几乎变得可以忍受了。” “恐怕,”索尼说道,“我会证明出令人不愉快的事,医生。我会使它成为难以忍受。” 莱纳医生眨眨眼:“好呀,”他说,“好呀。”他小心地把白兰地酒瓶推离手臂的位置,把肥胖的双手交叠放在胃上,他的小眼睛发着光。 索尼走到火边,低头看着火焰,背向着他们。 “我来这里是为了麦休小姐的利益,莱纳医生,”他说着,没有转身,“只是为了她的利益。席维斯特·麦休上星期突然去世。就在他等着他二十年前离婚后就没见过的女儿时去世了。” “完全正确。”医生的声音低沉而响亮,没有一丝不安。 索尼倏然转身:“莱纳医生,麦休死前你担任他的医生达一年多。他有什么毛病?” “一堆毛病,没什么特别的。他死于脑出血。” “你的证明书就是这么写的。”律师往前靠,“我不是完全相信,”他慢慢地说,“你的证明书说的是实话。” 医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他拍了拍自己肥胖的大腿。 “太好了!”他吼道,“太好了!一个正合我意的人。索尼,在你干瘪的外表下,还拥有趣味的潜能。”他转向艾勒里,两眼发光,“你听到了,奎恩先生,你的朋友公开指控我谋杀。这真是愈来愈有趣了。哼!老莱纳是个残害手足的人。你怎么说,尼古拉斯?你的雇主被指控涉嫌冷血谋杀。好呀,好呀。” “那太可笑了,索尼先生,”尼古拉斯·凯斯叫道,“你自己都不相信的。” 律师瘦削的脸颊更削瘦了:“我相不相信是无形的,但有这可能。不过我现在关心的是爱丽丝·麦休的利益而不是可能的杀人事件。席维斯特·麦休已经死了,不管是因为什么——神职的或人为的,但爱丽丝·麦休却是活生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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