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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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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上了眼睛,而这时他才知道,刚才他的眼睛一直是睁着的,而且他刚刚大声叫喊来着。他又睁开了眼睛。他站在窗前,使劲咬着牙。外面的天空已现出黎明的微光。他不住地颤抖着,浑身上下到处都感到酸痛。他记起了昨天发生过的和今天必将发生的事情。 痛苦最解人意…… 他穿好衣服,拿着装有洗漱用具的小袋子,去公社厨房的后面,用热水洗漱了,刮了胡子,然后蹒跚着走进了食堂。头班的人们在吃早饭,有几个人低声说着话,而大多数都默然不语。埃勒里一进来,所有的说话声都停止了。 有些人羞怯地看着他;还有些显得很害怕——对这个陌生人和这件陌生的罪行;他们肯定与这件事毫无牵连吗,只是一样感到害怕而已? 其他一些人则带着充满祟敬的神情望着他:老师不是说过这位“客人”的到来是有预言的吗? 还有另一些人,他们脸上始终显出既接受又尊敬的表情。 但没有一个人敢于跟他讲话。 埃勒里把端给他的东西都吃了喝了,大体上只感觉到那些东西既热又实在。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洗漱用具袋放下,便开始考虑行动计划了。 他还在笔记本上写了一阵。 然后,他收好了笔记本,便出门去做必须要做的事了。 埃勒里从来都着迷于看到那些伟大而著名的人物穿越漂移不定的时空界面而转世再生,而且简直想不起自己曾经有过对此不那么迷醉的时期。回忆起来,在他少年的时候,那些古罗马的雕塑就复活了。教他们公民学的那位托庇阿斯先生,说不定本来是大西庇阿①的孪生兄弟呢。街上那个天主教堂的奥图尔神父,兴许是头天晚上刚从那穿着长袍的尼摞①脱变而来的哩。而巡警伊萨多·罗森,奎因瞥官巡逻时的那位搭档,就是朱利乌斯·凯撒①死去的敲钟人吧。 〔①大西庇阿Scipio Africanus,公元前236——前183,古罗马共和国的伟大人物,曾率兵战胜迦太基军队,并曾任执政官、监察官等。〕 〔①尼摞( Nero,37——68),古罗马暴君。〕 〔①朱利乌斯·凯撒(Julius Cacsar,公元前100——前44),古罗马将军,皇帝。〕 事情就像这样周而复始地轮回着,或者,只是埃勒里以这种轮回的想象感受着:维多利亚女王会卖给他一张电影票;在公共汽车上,惠斯勒的“母亲”①就坐在他对面;贝多芬把要洗的衣服送到了洗衣房;在吧台上,伊凡雷帝斜过身子来问道:“会怎么样呢?”;在格林威治村①的便道上,罗伯特·E.·李①索价一美元要为他画张像。 〔①惠斯勒(James McNeill Whistler,1834—1903),美国画家,其著名作品中有一幅《艺术家的母亲》。〕 〔①格林威治村Greenwich Village,美国纽约市一作家、艺术家的聚居地。〕 〔①罗伯特·E.·李Robort E. Loe,1807—1870,美国内战时期南军著名统帅。〕 现在,那循环往复的轮子显然又转动起来了。刚才吃早饭的时候,温斯顿·丘吉尔端来一碗麦片粥放在了他面前。后来玛丽·特雷斯勒①又撤走了空碗。而此刻,萧伯纳就在眼前,胡须上还挂着粘土,正给他讲解着怎么做陶器呢。看着那些制坯的轮子和烧陶的火窑,再看着这位《华伦夫人的职业》①的作者将一把盐撒进一座窑中,给那些正在里面烧着的陶器简单地上釉,埃勒里的感受真是奇特得无以复加了。 〔①玛丽·特雷斯勒Marie Dressler,1869—1934,美国著名电影演员,曾获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奖。〕 〔①英国剧作家萧伯纳的一部剧作。〕 埃勒里从兜里掏出在圣室里找到的那块碎陶片:“这种紫色的釉,你不是用盐上的吧,对吗?” “哦,不是,”说话的不是萧伯纳,而是陶工,“那用的是完全不同的工序。我是说,要做那种祈祷书罐子的话。” “这么说,这一块儿是一只祈祷书罐子上的啦?” 陶工点了点头。刚才讲他的工作的时候,他的笑,使他蓄着胡须的脸上颇显神采,而现在,那笑容无影无踪了。 “昨天,一个祈祷书陶罐打破了。祈祷书陶罐都是神圣的,因为它们里面要装‘世界’的东西,而且它们都要放在圣室,就是神圣大会堂那间禁室里。上次那一只是在地震那天打破的。这种罐子从来没有超过四只——有两只放圣室里,富余的两只用羊毛和稻草包好保存起来。这种陶罐很不容易做的,也不经常……昨天打破了一只。在别人看来,没有发生地震,也许吧。不过对我来说,当我听到了也看到了,就是地震了,而且到现在都没停呢。” 窑里散出的热气让陶工这间作坊闷得要命。 为什么一定要做出像是头一次碰到谋杀事件的感觉呢? “那么,圣室里那只打破的罐子给换掉了,是吗?” “是的。”不远处有个什么人忽然唱起歌来,可没唱几声就一下子又不唱了,好像突然要提醒什么,或者突然想起了什么,“老师来跟我要了一只新的。” “他告诉你为什么了吗?” 那两簇白眉毛往一块儿拧着,声音也更低沉了:“他对我说,那场大动荡来了。我还觉得奇怪呢,因为我没看到什么迹象啊。他要再拿一只祈祷书罐子。这样我就明白了,要换的那只罐子打碎了,肯定这就是预兆。没过多一会儿,很多人从外面跑过去,还一边大声嚷嚷着,那时侯我就听说保管员斯托里凯自己被打破了。难道每个人,”他叹了口气,“不都是世界的一只罐子吗?” “是什么时候老师来跟你要那只禁室里要换的罐子的?”埃勒里想方设法问着。 “昨天。下午的时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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