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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非常正确。一个超级罪犯!”老先生答道。“听着像是有些大惊小怪似的,对吧,埃尔?我也这么认为——连意大利人托尼和瑞德·麦克罗斯基这样的屠夫我都见识过了,还有什么可惊诧的?这班人现在都在地下等着我呢。许多警察一听到超级罪犯这几个字便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嘴脸。但我知道确实有这种人——他们就像珍稀鸟类一样,很少见。”他挑战般地看着儿子。“艾勒里,这起案子的案犯不管是男是女,总之都不是普通的罪犯。他——或她——非常谨慎,他(她)也许是戴着手套作案的,但他(她)并不满足于此。他(她)在屋里洒上了警察的破案法宝——指纹粉,让自己的指纹都显现出来,然后再把它们擦掉!……我们所要对付的,是个非同寻常的家伙,一个惯犯,他可要比他那些普通愚蠢的同类们高明得多——我对此坚信不疑。”

  “超级罪犯……”艾勒里想了会儿,微微耸了耸肩。“看上去确实如此,是吧?……他在这间屋子里杀了人,事后开始清理一大堆烂摊子。他是否留下了指纹?也许留下。也许他要干的事特别麻烦,戴着手套根本干不了——这是个思路,嗯,老爸?”他微微一笑。

  “不过,你的最后一个推断根本讲不通。”警官咕哝道。“我不明白他可能干些什么戴着手套干不了的事。”

  “我对此有个小小的想法。”艾勒里说道。“不过,我们还是接着往下说吧。假设他至少在干一件重要的小事时没戴手套。他确定自己的指纹留在了书档上——那么,这书档肯定和他要干的事有关。好极了!那么,他是否只是仔细地擦干净玛瑙石表面,以为自己就能抹掉所有可能泄密的痕迹了呢?不是的!他取出了指纹粉,轻轻地把它们洒在玛瑙石表面,一次洒一个,只要看到螺旋形的印记,他就马上擦掉。这样,他就能确保不留下任何指纹。真聪明!当然了,未免有些煞费苦心——但记住,他是在赌自己的命,所以,他不会心存侥幸的。不……”艾勒里缓缓地说道,“他不会——心存侥幸的。”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吉米”抚摸他的光脑袋时发出些细微的簌簌声。

  “至少,”警官终于沉不住气了。他不耐烦地说道。“到处找指纹是毫无意义的了。凶手这么聪明,他既然能完成烦琐的程序,那他肯定不会让自己留下任何指纹。因此——咱们暂时把这事搁一搁,还是接着分析人吧。吉米,把那些书档重新包上,一块带回局里去。最好还是派个弟兄送你回去——咱们还是小心为好。我的意思是,别把它们弄丢了。”

  “说得对,警官。”吉米熟练地将书档重新包好,放进包里。他乐呵呵地和众人道了声“再见”,便离开了。

  “喂,威弗先生。”警官说着,舒舒服服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坐会儿。在这次案件调查中,我们遇到了许多人。给我们讲讲他们的情况。坐下,艾勒里,你让我心烦!”

  艾勒里微笑着坐回到桌后,他似乎对这桌子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情。威弗听天由命地在一张皮椅上坐下。

  “一切听您的吩咐,警官。”他看了眼艾勒里。艾勒里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那些书。

  “好吧,首先,”警官轻快地说道,“给我们讲讲你的老板。他是个非常古怪的家伙,对吧?或许是因为经常和邪恶作斗争的缘故?”

  “我觉得你对老板的评判有失偏颇。”威弗疲惫地说道。“他是世界上最慷慨的好人。如果你能想象到亚瑟王的纯洁本质和绝对狭隘的世界观结合在一起是个什么效果,你可能就会对他有所了解。他并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但他也有些骨气,否则的话,他是不会从事反邪恶工作的。他本能地痛恨各种恶行,这大概是因为在他的家族中,从未发生过哪怕是一丁点的丑闻,而且也从未有人犯过罪吧。这件事之所以对他打击那么大,原因就在这儿。他可能已经预见到,各报刊将会争相报道这条好消息——反邪恶联盟主席的爱妻神秘遇害,等等。而且,我还认为,他深爱着弗兰奇夫人。我觉得她并不爱他……”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忠实地说道,“她虽然总那么冷漠,那么沉默寡言,但对他一直很好。当然,她比他年轻得多。”

  警官轻轻地咳了几声。艾勒里郁闷地看着威弗,但他的心思却似乎在别的什么地方,也许是在书上,因为他的手指正悠闲地抚弄著书的封套。

  “告诉我,威弗先生,”警官说道。“你最近是否注意到弗兰奇先生的举止有些反常?或者更确切地说,近几个月中是否有什么事让他暗自烦恼?”

  威弗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警官,”他直视着警官的眼睛,终于开口了,“我知道许多关于弗兰奇先生及其家人、朋友的事,这是事实。但我不是个爱传播丑闻的人。你应该理解,我很为难。背信弃义并非是件易……”

  警官似乎很满意。“像个男子汉说的话,威弗先生。艾勒里,劝劝你的朋友。”

  艾勒里同情地看着威弗。“韦斯老兄,”他劝道,“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残忍地杀害了。我们的职责就是要严惩那个杀人凶手。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让一个正直的人泄露别人的家庭隐私,这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说的。因为,韦斯,”——他停了一下——“你不是和警察在一起,你身边的都是朋友。”

  “那我只能说了。”威弗绝望地说道,“但愿不会惹出麻烦。——你刚才是问老板最近的举止是否有些反常吧,警官?你说对了。弗兰奇先生一直暗自烦恼、心烦意乱。因为……”

  “因为……”

  “因为,”威弗无精打来地说道,“几个月前,弗兰奇夫人不幸和——科尼利厄斯·佐恩建立了友谊。”

  “佐恩,呃?两人有了私情,威弗?”老奎恩循循善诱道。

  “恐怕是吧。”威弗不自然地答道。“不知道她看上了他哪一点——我怎么也变得爱搬弄是非了!但他们确实频频会面,也太勤了点,以至于连老板这样一个最不善于猜忌的人都开始注意到事情有些不对头了。”

  “没找到什么真凭实据吧?”

  “应该没出什么大错,警官。当然,弗兰奇先生从未和他夫人谈起过这事。他绝不愿意伤害她的感情。但我知道,这事对他的伤害很深,因为有一次,他在我面前说漏了嘴,把自己的心思全都泄露了。他肯定非常希望事情能得到圆满解决。”

  “在橱窗里时,我就觉得佐恩对弗兰奇很冷淡。”警官若有所思地说。

  “那还用说。佐恩毫不掩饰地对弗兰奇夫人的感情。她是个颇具魅力的女人,警官。而佐恩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家伙。当他开始和老板的夫人调情时,他和老板之间这一辈子的交情也就完了。我觉得老板就是在为这件事烦恼。”

  “佐恩结婚了吗?”艾勒里突然问道。

  “当然结了,埃尔。”威弗答道,看了眼他的朋友。“索菲亚·佐恩也是个怪女人。她大概对弗兰奇夫人深恶痛绝——在她身上根本找不到一丁点儿女人的同情心。那女人简直就是个讨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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