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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突然间他认出这张床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它的形状就像女人的浅口便鞋。

  老女人躺在床上,花白的头上戴着一顶蕾丝帽,肥胖的小腹上盖着一条丝被,背靠着几个蓬松的粉红色枕头,大腿上摆着一台手提打字机,双手迟钝地找着键盘,不耐烦地敲打着。她根本没有注意那四个大男人,黝黑的双眼聚精会神地看着打字机上的文件。

  “我已经跟你说了,波兹太太……”瓦格纳·英尼斯医生生气地说,目光小心翼翼地移到天花板——然后又很快往下看,因为他瞄到了两个相拥爱神的石膏像的痛苦景象。

  “闭嘴,英尼斯。”

  他们就在那里等她完成她那不可思议的卖力工作。

  她终于打完了,从打字机上把那张白纸撕了下来,她很快地看了一下,叨念了一会儿,像一只追在苍蝇后面的老母狗,然后伸手拿起放在床上的铅笔。她潦草地签了名,再拿起一大堆放在手提打字机旁边看起来很相似的白纸,全部签上名,签完名后她终于抬头了。

  “你们这些人在我屋里做什么?”

  “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波兹太太……”奎恩警官先说了。

  “好吧!我想反正我是躲不过你们,可是你们必须等一下。查尔斯!”

  “是,波兹太太。”

  “刚刚我打好的这些信笺,你马上仔细看一遍。”

  查尔斯从她手中接过整捆的签名文件,毕恭毕敬地看着。看到最后一份时,他睁大了眼睛:

  “你要我卖掉波兹鞋业公司的——全部股票?”

  “我上面不是这样写的吗?”老女人大声说,“不是吗?”

  “是的,波兹太太,可是……”

  “你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替我办事的,查尔斯?你是我雇来听命办事的,照着办。”

  “可是我不懂,波兹太太,”查尔斯抗议,“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干嘛!”

  “是吗?”她撇撇嘴,一副轻视的样子,“我儿子罗伯特·波兹是公司的大头头。我刚才极力避免曝光的这桩谋杀案和丑闻……”她声音刚硬起来,“会使波兹的股票大跌。如果我压不住这件丑闻,至少我还可以利用它。卖了股票将会使价格更加滑落,今天早上开盘时是八十四点,当它下滑到七十二点的时候,全部买回来,”——

  查尔斯一派茫然——“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老女人尖叫了起来,“听到了没有?快去打电话给我的经纪人!”

  查尔斯点点头,茫然应了一声。当他经过埃勒里身边时不忘抱怨说:“多现实的母亲啊,奎因先生?居然想利用儿子的谋杀案顺便捞一把!”这个年轻律师顿着脚走了出去。

  英尼斯医生弯腰用听诊器替老女人检查,他摇摇头,又替她把脉,他又摇头,把她的打字机拿走,还是摇头,最后他走到窗户旁边停下来休息,望着窗外的前院草坪,他依然摇着头。

  “夫人,我可以和你谈谈吗?”警官很有礼貌地询问。

  “可以,但别浪费时间。”

  “不会的,”警官坚定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亲爱的波兹太太,”他轻声说,“你知不知道我原本要以用企图谋杀警官的罪名将你逮捕入狱?”

  “哦,我知道,”老女人点点头,“可是你没有。”

  “我是没有!波兹太太,我警告你……”

  “你真无聊,”她咆哮了起来,“在我的房子里我是不怕你的。不要以为你帮了我什么忙。我知道你们这种人。你们全是包打听,爱管闲事,爱出风头的贪官污吏。给你们多少钱你们才能不管这个案子,这件案子根本与你们无关,你们可以不要管的。”

  “波兹太太!”

  “什么东西。你们到底要多少钱才能宣布我儿子的死是一桩意外事故?”

  艾勒里用手捂住嘴巴咳了几下,乐得在一旁看他父亲的热闹。

  可是警官只是微笑:“你玩扑克牌的技术实在是一流的,波兹太太。你讲了和做了许多互相矛盾的事情,全都是为了掩饰你所害怕的一件事——怕我叫你纸老虎。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决心竭尽所能找出杀害你儿子罗伯特的凶手。我知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你太顽固,而且你想用你自己的方式来做。不过我掌握了所有的牌,这你也是知道的。现在你跟不跟我们合作,你自己看着办。可是你不能阻止我调查我想要知道的事。”

  老女人怒视着他。他也瞪着她。最后,她终于软了下来,像一个小女孩一样闷闷不乐地钻进丝被里去:“快说,要不然就快滚。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关于,”老警官立刻说,还来不及高兴,“你的遗嘱是怎么写的?”

  艾勒里逮到她那如鞋扣般眼睛的瞬间眼神:

  “哦,那个啊,如果你答应不给报社知道,我就告诉你。”

  “我答应你。”

  “你,小伙子?你是他儿子,对不对?”

  艾勒里看着她。她又转过头看英尼斯医生。

  医生的背像一堵墙一样。

  “我的遗嘱主要有三条,”她语气平直冷静,“第一条:我死了之后,财产由我在世的子女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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