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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格兰杰医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慢慢地说:

  “考虑倒这一切,不带任何偏见,我的意见是,阿伦德尔小姐的病症和任何一种砒霜中毒的病症都不同。我相信她是死于黄疸性萎缩。你知道,我护理她好多年了。她以前就得过这次使她丧命的病。波洛先生,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看法。”

  问题到此只得放一放了。

  波洛这时拿出在药剂师那里买来的一包肝炎药,这样一来真有点虎头蛇尾,高潮变低潮了。

  “我相信阿伦德尔小姐服过这些药,是不是?”他说,“我想这种药无论如何不会对她有害吧?”

  “这种药妈?没有害。药中含芦荟——鬼臼树脂——全都很柔和,没有害,”格兰杰说,“她爱服这种药。我不介意。”

  他说完站了气来。

  “您也给她配些药吃妈?”波洛问。

  “是的——我给她配了一种饭后服用的柔和的肝炎药丸。”他的眼睛闪着光说,“这种药她服一盒也不会有害。我不会让我的病人服药中毒,波洛先生。”

  然后,他微笑着同我们俩握手告别。

  波洛打开他从药店买来的那包药。这种药装在透明的胶囊里面,其中四分之三全是棕黑色的粉末。

  “看上去象我曾经服过的一种晕船药,”我说。

  波洛打开一个胶囊,仔细检查它的成分,用舌头小心谨慎地品尝着。他做了个怪相。

  “嗯,”我一边说,一边扑通一下坐在一把椅子上,打了个打呵欠。“每一样东西看上去都没有害。洛夫巴罗医生完全否定了砒霜中毒的理论。你最后信服了吧,我固执的波洛。”

  “我真是固执——我想这是你对我的评价吧?——是的,我肯定是长了个花岗岩脑袋,”我的朋友沉思地说。

  “那么,尽管药剂师、护士和医生都不同意你的看法,你还是认为阿伦德尔小姐是被谋杀的妈?”

  波洛轻声地说:

  “我相信她是被谋杀的。不——不只是相信。我肯定是谋杀,黑斯廷斯。”

  “我想有一种办法可以证实是否是谋杀,”我慢慢地说,“那就是掘墓开棺。”

  波洛点点头。

  “那么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要这么做呢?”

  “我的朋友,我必须小心从事。”

  “为什么?”

  “因为,”波洛压低了声音说,“我怕出现第二起惨案。”

  “你的意思是……”

  “我怕,黑斯廷斯,我怕。让我们就谈到这里吧。”

  二十二、楼梯上的女人

  第二天早上,我们收到一张手写的便条。笔迹很轻,字体歪歪扭扭向上斜。

  亲爱的波洛先生:

  我从埃伦那儿听到,您昨天到小绿房子来了。如果您今天什么时候能来见见我,我将不胜感激。

  威廉明娜·劳森谨启“她到这里来了,”我说。

  “是的。”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波洛笑了笑说:

  “我认为没有什么不祥之兆。现在那所房子毕竟已经属于她所有了。”

  “这倒是真话。可你知道,波洛,这就是我们这场戏中最糟糕的一部分了。任何人干的每件细小的事情,都可能怀有不良的动机。”

  “我确实很欣赏你的格言‘怀疑每一个人’。”

  “你是否还是怀疑每一个人呢?”

  “不——对我来说,事情已经归结到一点上:我只怀疑一个特别的人。”

  “哪一个?”

  “既然目前还只是怀疑,又没有确凿证据,我想我应该留给你去推演出结论,黑斯廷斯。不要忽略了心理学——那很重要。谋杀的性质——它能暗示出谋杀犯一定的性格——

  这是破案的一个基本线索。”

  “假如我不知道谋杀犯是谁,我也就不能考虑谋杀犯的性格!”

  “不,不,你没有注意我刚刚讲的。假如你充分考虑了这个人的性格——这个谋杀犯必备的性格——那么你就会认清谁是谋杀犯了!”

  “你真的知道谁是凶手了吗,波洛?”我好奇地问。

  “我还不能说我知道,因为我没有证据。这就是为什么目前我不可多说的原因。但我肯定告诉你——我的朋友,在我心里已经清楚这凶手到底是谁了。”

  “啊,”我边说边笑,“当心不要让凶手再把你杀死!那将是一场悲剧!”

  波洛有点吃惊。他没把我说的当成笑话。相反,他嘟哝着:“你说的对。我必须小心——必须特别小心。”

  “你应该穿一件铠甲,”我打趣地说,“雇一个试食侍从,以防中毒!事实上你应当雇一帮枪手来保镖!”

  “Merci(法语:谢谢。——译注)黑斯廷斯,我将依赖我的智谋。”

  然后,他给劳森小姐写了个便条,说他将于十一点钟到小绿房子去。

  我们吃完早饭后,漫步到广场。这时大约是十点一刻,那是个炎热的使人困乏的早晨。

  我正向一个古玩店的橱窗里看,欣赏着一对非常漂亮的赫普尔式(赫普尔为十八世纪末叶英国家具商店名。——译注)椅子,这时,有人朝我肋部戳了一下,我觉得还挺痛,同时听到一声高兴的尖叫:“嗨!”

  我生气地转过身来,发现自己和皮博迪小姐面对着面。她手里拿着一把很大的带尖的雨伞(戳我的工具)。

  很明显,她毫不同情给我造成的疼痛。她得意洋洋地对我说:

  “哈!我想就是你。一般我是不会认错人的。”

  我冷淡地回答:“呃——早晨——好。有什么事吗?”

  “你告诉我,你朋友的那本书写得怎么样了——那本关于阿伦德尔将军生平的书?”

  “实际上他还没有开始写呢,”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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