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艳阳下的谋杀案 >  上一页    下一页
四六


  贾德纳太太说:“玩得好极了,那里真是可爱得不得了。真充满了英国风味和老世界的风情,空气都芬芳可爱,你这么懒,躲在旅馆里不去玩,真该感到惭愧才对。”少校咯咯笑道:“我干这种事未免太老了——这把年纪怎么还能坐在泥巴地上啃三明治呢。”

  一个女佣从旅馆里冲了出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她迟疑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赶到克莉丝汀·雷德方面前,赫邱里·白罗认出她就是那个叫葛莱德丝·纳瑞可德的女佣,她的话说得很快而不平稳:“对不起,夫人,可是我有点担心那位小姐,马歇尔小姐,我刚给她送了点茶去,却叫不醒她,她看起来——样子好像很奇怪。”

  克莉丝汀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白罗马上赶到了她的身边,用手托着她的手肘,不动声色地说:“我们上去看看。”

  他们很快地上了楼梯,顺着走廊,到了琳达房间里,只要看她一眼,他们两个就都知道出了大事。她脸色奇怪,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止了的地步,白罗马上伸手去搭脉,同时他注意到床边小几的灯旁竖靠着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的正是他自己的名字。

  马歇尔先生冲进房间来,他说:“琳达怎么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莉丝汀·雷德方发出一声害怕的啜泣。赫邱里·白罗回过头来,对马歇尔说:“找医生——赶快找医生,不过我怕——我很怕——大概已经来不及了。”

  他拿过那封写着他名字的信,拆开信封,里面是琳达以孩子的笔迹写的几行字:“我想这是解脱的最好方法,请我父亲原谅我,我杀了艾莲娜。我原以为我会很高兴的——可是不然,我对一切都觉得遗憾……”

  他们集聚在休息室里——马歇尔、雷德方夫妇、罗莎梦·戴礼和赫邱里·白罗,他们默默地坐着——等着……门开了,倪司敦大夫走了进来,他很简明扼要地说道:“我已经尽了一切能力,她也许可以撑得过去——不过我不能不告诉你们,希望并不大。”

  他停了一下,马歇尔板着脸,两眼的神色冷若冰霜,他问道:“她怎么会有那些药的?”

  倪司敦打开了门,招了招手,那个女佣走进房间来,她刚刚哭过。倪司敦说:“把你看到的情形再给我们说一遍。”

  那女孩子抽抽搭搭地说道:“我根本没想到——我根本一点也没想到有什么不对——虽然那位小姐的样子有点奇怪。”

  那位大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她继续说下去。“她在另外一位太太的房间里,雷德方太太的,你的房间啦,夫人,在浴室的小柜子里拿下一个小瓶子。我走进去的时候,她吓了一跳,我觉得她到你房间去拿东西,是件很奇怪的事,可是,说不定那是她借给你的什么东西呢,她只说了声:‘啊,我要找的就是这个——’就走出去了。”

  克莉丝汀用很低的声音说:“是我的安眠药。”

  那位医生很唐突地问道:“她怎么知道你有安眠药的?”

  克莉丝汀说:“我给过她一粒,凶案发生的第二天晚上,她告诉我说她睡不着,她——我还记得她说——‘一粒就够了吗?’——我说,啊,够了,这种药性很强的——我还说我一直很小心,最多只能吃两粒。”

  倪司敦点了点头。“她倒是很保险的做法,”他说:“一共吃了六粒。”

  克莉丝汀又啜泣起来,“哎呀,我觉得这全是我的错,我应该把安眠药锁起来的。”

  大夫耸了下肩膀,“那样做法可能比较聪明,雷德方太太。”

  克莉丝汀绝望地说:“她就要死了——这都是我的错……”

  甘逸世·马歇尔在椅子上欠动了下身子,他说:“不是的,你不能这样自责,琳达自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是有意吃的,也许——也许这样最好。”他低头看着被他捏绉在手里的纸条——那张白罗默不作声递给他的纸条。

  罗莎梦·戴礼叫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是琳达杀了她,以各种证据来说——根本不可能。”

  克莉丝汀热切地说:“不错,不可能是她干的,她一定受惊吓过度,想象出来的这些事情。”

  门打开了,温斯顿上校走了进来,他说:“我听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倪司敦从马歇尔手里将那张纸条拿过来,交给那位警察局长。温斯顿看了一遍,不敢相信地叫道:“什么?这真是胡说八道——完全是胡说,不可能。”他很有把握地重复道:“不可能!是吧?白罗?”

  赫邱里·白罗这才动了动,他以低沉而悲伤的声音说:“不对,我怕这事并不见得不可能。”

  克莉丝汀·雷德方说:“可是我一直和她在一起呀,白罗先生,我和她在一起一直到十二点差一刻,我跟警方也说过了。”

  白罗说:“你的证词给了她不在场证明——不错,可是你的证词是以什么为根据的呢?你的根据是琳达·马歇尔的手表,你离开她的时候,你自己并不确切知道那是十二点差一刻——你之所以知道,只是因为她这样说。你自己也说过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她呆瞪着他,白罗说:“你好好想一下,夫人,在你离开海滩之后,你走回旅馆的速度是快,还是慢呢?”

  “我——呃,我想,相当慢吧。”

  “你还记不记得走回来路上的事?”

  “不大记得,我怕,我——我当时正在想着心事。”

  白罗说:“对不起得很,我不得不问你这个问题,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在走回来的路上想的是什么呢?”

  克莉丝汀的脸红了。“我想——如果真有这个必要……我当时想的是——是离开这里的问题。我想不告诉我丈夫,一走了之。我——当时我很不快乐呢,你知道。”

  派屈克·雷德方叫道:“啊,克莉丝汀!我知道……我知道……”

  白罗的声音插了进来,“一点也不错,你正在考虑要走很重要的一步。我想可以说你对你周遭的一切,可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说不定走得很慢很慢,偶尔还停下来几分钟,想想事情。”

  克莉丝汀点了点头。“你真聪明,事情正像你说的那样,我像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旅馆门口,因此我很快地赶进去,想我大概是迟到了,不过等我看到大厅里的钟,才知道我还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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