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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像一团流动的火光,红的、绿的、深蓝的和耀眼的白色的……

  此刻,朱莉娅一下子长大成人了。她不再是个孩子。她成了一个妇人。一个在端详着珠宝的妇人……

  各种各样奇幻的想法闪过她的脑际。阿拉廷地窖……

  玛格丽特和她的珠宝盒(她们上星期被带到卡文特花园去看歌剧《浮士德》)①……致命的宝石……伦敦银行家霍普收藏的钻石……谈情说爱……她自己穿着黑丝绒礼服,脖子上戴着耀眼的项链……

  ①玛格丽特是法国作曲家古帝(1818-1893)的歌剧《浮士给》中的女主角。魔王变出一盒珠宝来诱惑她这个天真纯洁的姑娘。——译注。

  她坐在那里,凝视着,做着美梦。她把宝石托在手指上,让它们穿过指缝落在桌子上,像一串火光,像奇妙和欢乐的闪闪发光的小溪流。

  之后,或许是由于听到一些轻微的声音,使她从幻想中惊醒。

  她静坐沉思,想靠自己的常识来决定应当怎么办。那微弱的响声使她警觉起来。她把珠宝推到一起,拿到洗脸架边,把它们投进装海绵的口袋里,然后把海绵和指甲刷塞在上面。随后她回转身走近网球拍,把油及塞进拍柄,把木塞重新装上。接着,她想用胶水把皮革粘合到柄端上去。然而皮革老是向上卷曲。后来她设法利用几条胶水纸带反面朝上,再把皮革压上去,这样才粘住了。

  球拍恢复了原状。它看上去、摸上去都和原先一样,它的分量掂起来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她朝它看看,然后不在意地把它扔在一只椅子上。

  她再看看她的床,铺得很整洁,似乎等待她去睡,但她没有脱衣服。相反,她坐在那里听外面是不是有脚步声。

  她突然害怕起来。两个人已经被杀害了。如果有任何人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她就会被干掉。

  房间里有一只比较重的橡木衣橱。她设法把它拖到门前,因为她想到把钥匙插在锁孔里是芳草地的规矩,她走到窗子边,把上层窗扉拉上,上了闩。靠近窗户没有树,也没有爬在墙上的藤子。她怀疑有人能从窗户里爬得进来,但她不打算冒险。

  她看看她的小钟。十点半。她深深吸了口气,把灯熄掉了。不能让人注意到出了任何不平常的事情。她把窗帘拉开一点。天上一轮满月,她能清楚地看到门。之后她坐在床沿上,手里拿着她最大的一只鞋。

  “谁要是想进来。”朱莉哑自言自语,“我就使劲敲墙壁。

  玛丽·金就在隔壁,会把她敲醒。我还要拉开嗓门高声喊叫。要是招来了许多人,我就说是梦困。在这里发生过许多事情以后,任何人都可能会做噩梦。”

  她坐在那里,时间在消逝。忽然她听到了什么——沿着过道的轻微的脚步声。她听到脚步声在她门外停止,然后她看到门上的手柄在慢慢转动。

  她应当高声喊叫吗?还不必。

  门被人推着——只推开一条缝,但衣橱抵住了它。这必定使门外的人感到迷惑。

  又隔了一会儿,随后是敲门声,轻轻的敲门声。

  朱莉娜屏住呼吸。停歇了一会,敲门声又来了——仍然是轻微的被压低了的声音。

  “我睡熟了。”朱莉娜对自己说,“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谁在半夜里跑来敲她的门呢?如果是有权来敲门的人,就会大声喊叫,咋啦咋啦地转动门的把手,发出响声。但这个人不敢发出响声……

  朱莉灰坐在那里好一会。敲门声没有再听见,把手不再转动。但是朱莉妞仍旧提心吊胆地坐在那里。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就这么坐着。她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才被睡魔困住。学校的钟声终于把她惊醒,她发现自己在床边上不舒服地蜷曲着睡了一夜。

  2

  早餐以后,姑娘们上楼整理各自的床铺,然后下楼到大厅做祈祷,最后分散到各个教室去了。

  正在此时,当姑娘们朝不同方向急急忙忙向前走时,朱莉娅走进一个教室,又从另一道门走出来,加入到一群匆匆忙忙转过教学大楼的人群中去,然后又急转到一丛杜鹃花后面,接着又这么巧妙地转了几转,最后走到校园的墙脚下。那里有一棵酸模树,树枝几乎拖到地上。朱莉妮一辈子都在爬树,她很轻捷地就爬上了树。树叶繁茂的枝丫把她完全藏了起来。她坐下来,不时地瞧着表。她相当肯定.她的不在一时不会被人注意到。学校里的秩序已经打乱,两个教师丧命,一半以上的女孩子已经回家。这意味着所有班级都要重新编过,在午餐以前不可能有人注意到朱莉娅·厄普约翰不在学校里,而到那时……

  朱莉妮又看了看表,很容易地从树上爬到墙头,骑在墙上,然后利落地跳到墙的另一边。一百码以外就是一个汽车站,几分钟以后应该有一辆公共汽车到达。不久果然来了一辆车子。她招呼了一声,跳上了车,接着从棉布上衣里抽出一项毡帽,戴在略显得乱蓬蓬的头发上。她在火车站下了公共汽车,踏上去伦敦的火车。在她房间里的洗脸架上,她留下了一张给布尔斯特罗德小姐的条子;

  亲爱的布尔斯特罗德小姐:

  我没有被人绑架,也没有逃走,请不必担心。

  我会尽快回来。

  你的非常忠实的

  朱莉妞·厄普约翰

  3

  在白屋大厦28号,赫尔克里·波洛的称职的贴身男仆乔治打开门带点惊讶地注视着一位脸上有点脏的姑娘①。

  ①Georges.按法语音译。—一译注。

  “请问,我能见见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吗?”

  乔治花了比平时稍许长一点的时间来作回答。他发现来者是一位不速之客。

  “没有约定,波洛先生不见任何客人。”他说。

  “我恐怕没有时间等待约定,说实在的,我现在必须见到他。事情很紧急,是关于几起谋杀和一起绑架之类的案子。”

  “我要去问问清楚波治先生是不是愿见你。”乔治说。

  他把她留在门厅里,自己退回去同主人商量。

  “先生,有位年轻女士急于要见你。”

  “我敢说,”赫尔克里·波洛说,“事情的安排并不是那么便当。”

  “我正是和她这么说的,先生。”

  “什么样的年轻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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