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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萨特思韦特先生吃了一惊。有谁曾经听过这声音之后会忘记呢?它回响在石屋中,充满了激情——带着微妙的忧郁。在他看来,她说了些美丽动听,令人难忘,饱含深意的话。她的话是从心底里说出来的。

  他急忙对汤姆林森先生说了句题外话。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是维斯先生——制片商,你知道。”

  那位退休的印度法官正极其厌恶地看着维斯先生。

  “他制出了什么?”他问道,“孩子们?”

  “哦,天哪,不,”萨特思韦特先生震惊于把维斯先生和如此粗鲁的话语联系在一起,“戏剧。”

  “我觉得,”内奥米说,“我得再出去一下。这儿太热了。”

  她的声音有力而且粗鲁,这使萨特思韦特先生吃了一惊。看上去,她简直是麻木地向门口冲去,把汤姆林森先生拨到一边。但在门口她面对面地碰上了奎恩先生,他挡住了她的去路。

  “回去坐下。”他说。

  他的声音是命令性的。使萨特思韦特先生惊奇的是她犹豫了片刻,然后服从了。她在桌脚旁坐下,尽可能离其他人远些。

  萨特思韦特先生急忙走前去,强拖住那位制片人说话。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他开始道,“我的名字是萨特思韦特。”

  “当然!”一只修长的、骨瘦如柴的手突然伸了出来,紧紧地握住了另一个人的手。“亲爱的。很高兴在这儿见到你,你当然知道纳思小姐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一惊。怪不得那个声音那么熟悉。成千上万的人们,乃至整个英格兰,都曾为那绝妙的充满激情的嗓音所震颤。罗西娜·纳思:英格兰最有感染力的女演员。萨特思韦特先生也曾为她着迷。没有人能像她那样表现角色——展示出最细微的差别。他一直认为她是一个有天赋的女演员,一个能理解、进入到她的角色的灵魂里的演贝。

  没认出她是个难以自圆其说的借口。罗西娜·纳恩的爱好极不稳定。二十五年来她一直是金发。一趟美国之行,她回来时头发就黑油油的了,开始认真地研究悲剧。这个“法国贵妇人”的形象是她最近的心血来潮。

  “哦,顺便说一句,贾德先生——纳恩小姐的丈夫。”维斯漫不经心地介绍了那个秃顶的男人。

  罗西娜·纳恩曾有过许多任丈夫,这萨特思韦特先生是知道的。贾德先生显然是最近的一任。

  贾德先生正忙着把那些从他身边那个有盖的大篮子里取出的东西打开。他对他的妻子说道:

  再来些pate①,亲爱的?那些没有你喜欢的那么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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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法语:pate:馅饼。——译注。

  罗西娜·纳恩把她手里的纸卷交给他,一边小声说:

  “亨利总是能想出最醉人的膳食。我总是把给养留给他。”

  “喂动物。”贾德先生说,大声笑了。他拍拍他妻子的肩膀。

  “对她就好像对待一只狗,”维斯先生忧郁的嗓音在萨特思韦特先生耳边轻声说道。“为她切好食物。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萨特思韦特先生和奎恩先生放着打开的午餐。煮得很老的鸡蛋,冷火腿,格律耶尔干酪,大家沿桌分发。公爵夫人和纳恩小姐看起来专心小声聊着知心话。女演员深沉的女低音传过来只字片语。

  “面包一定得轻微地烤一下,明白吗?然后只涂薄薄的一层柑梧果酱。卷起来,放进烤炉里烤一分钟——别多烤。

  简直味道美极了。”

  “那个女人为食物活着,”维斯先生小声说,“只为食物活着。她想不起其它任何东西。我记得在‘海上骑士’——

  剧中——你知道‘我想要的是那种安静、祥和的氛围效果,,我死活得不到我想要的效果。最后,我告诉她想想薄荷冰激淋——她非常喜欢薄荷冰激淋。我马上得到了我想要的效果——一种穿透你灵魂的恍惚的神色。”

  萨特思韦特先生默不做声。他在回忆着。

  对面的汤姆林森先生清清喉咙,准备加入谈话。

  “你制作戏剧,我听说,是吗?我本人很喜欢好剧作。

  ‘抄写员吉姆’那才是剧作。”

  “上帝呀。”维斯先生说,全身打了个寒颤。

  “放一点嫩蒜,”纳恩小姐对公爵夫人说,“你告诉你的厨子,这样味道美极了。”

  她愉快地叹了口气,转向她的丈夫。

  “亨利,”她哀怨地说,“我甚至从来没见过鱼子酱。”

  “你差不多就要坐在它上面了,”贾德先生欢快地回答道,“你把它放在你身后的椅子上了。”

  罗西娜·纳思匆匆地找到鱼子酱,热情地朗坐在桌子四周的人们笑笑。

  “亨利太了不起了。我太健忘了。我永远记不住我把东西搁哪儿了。”

  “就像那天你把你的珍珠放在盥洗用品袋中。”亨利开玩笑地说,“然后把袋子遗忘在饭店里。好家伙,那天我可打了不少电报和电话。”

  “它们是保了险的,”纳恩小姐神情恍您地说,“不像我的蛋白石。”

  一阵令人心碎的痛苦的抽搐掠过她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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