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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千真万确!任何人都可能这样做。这是一件显而易见并不十分复杂的事情,拙劣又愚蠢。就我所见,这件事做得如此拙劣,它欲盖弥彰适得其反。它使我由此得到了,怎么说呢,妙思和灵感。是的,妙思和灵感。

  “香水——还有杯子上口红的痕迹。但是,从杯子上抹去口红非常容易——我向你们保证任何一点痕迹都会相当容易地被抹去。或者说,杯子本身也可以被拿走洗干净。为什么不呢?屋子里又没有一个人。但是并没有这么做。我就问自己这是为什么?问题的答案好像是故意强调这样一个不言而喻的事实,这是一个女人制造的谋杀案。我想到给那三个女人打的电话——她们全都是收到的口信。没有一个亲自和厄普沃德太太通过话。因此,也许那不是厄普沃德太太打的电话,那是某个急于要把一个女人卷入这件罪行中的人打的电话——任何一个女人都行。

  “我又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其答案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杀害厄普沃德太太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他环视一遍他的听众。他们全都非常安静,只有两个人做出了反应。

  伊娃·卡彭特长叹一声道:“现在你说话总算是有理智!”

  奥里弗夫人使劲点头,说:“当然。”

  “因此,我做出了如下结论——一个男人杀死了厄普沃德太太,一个男人杀了麦金蒂太太!什么样的男人呢?制造谋杀的原因肯定还是相同的——都与一张照片密切相关。那张照片到底是谁的呢?这是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保存它呢?

  “好了,这也许就不太难了。假如说保存它的最初原因是缅怀往事吧。一旦麦金蒂太太被——除掉,那张照片就无需销毁了。但是,在第二次谋杀案发之后,事情便有所不同。这时,那张照片肯定已经与那桩谋杀案连在了一起。要保存那张照片现在是一种危险的事情。所以,你们都会一致认为,它肯定要被销毁。”

  他环视众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尽管如此,那张照片依然没有被毁!不,它没有被毁掉!我知道这一情况——因为我找到了它。我在几天以前找到了它。我就是在这个屋子里找到的。从你们现在看到的正靠墙立着的那个橱柜的抽屉里。请这边看。”

  他伸出手,举着那张褪色的照片,照片上一个抱着玫瑰的女孩在痴痴发笑。

  “是的,”波洛说,“这是伊娃·凯恩。在背面用铅笔写着字。要我告诉你们这是什么字吗?‘我的妈妈’……”

  他目光严肃而带有责备似的落在了莫林·萨默海斯身上。她把垂到脸上的头发向后一抹,用迷惑不解的眼睛凝视着他。

  “我不明白。我从来没有——”

  “不,萨默海斯太太,你不明白。在第二次谋杀之后依然保留这张照片只能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清白无邪的怀旧感伤。你没有犯罪感,因此你可能保留这张照片。一天在卡彭特夫人家,你自己告诉我们说,你是个被人收养的孩子。我怀疑你是否可曾知道你亲生母亲的名字。可是别的人知道。那个人对家庭充满了自豪——这种自豪使他深深迷恋他祖传的家,一种对他祖先和对他血缘的自豪。那个人宁死也不愿意让世人——还有他的孩子们——知道莫林·萨默海斯是杀人犯克雷格和伊娃·凯恩的女儿。那个人,我说过,他宁愿死掉。可是,那并不会有什么用,对吗?因此,让我们这么说吧,我们这里有一个人准备行凶杀人。”

  约翰尼·萨默海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当他开口说话时,他的声音平静安详,几乎有些友好。

  “你这说的是一派胡言乱语,是不是?自己洋洋得意,信口开河,说出一大堆漫无边际的猜测臆想。对,全都是凭空臆想!说我妻子——”

  他的愤怒突然爆发了,像汹涌的潮水一样不可遏止。

  “你这个肮脏该死的下流坯——”

  他冲上前来,动作之迅猛使全屋的人猝不及防。波洛敏捷地闪身后退,斯彭斯警监突然挡在波洛和萨默海斯之间。

  “嘿,嘿,萨默海斯少校,镇静——镇静——”

  萨默海斯使自己恢复了常态,耸耸肩膀,说道:

  “抱歉。实在荒唐!不管怎么样——任何人都可能往抽屉里塞张照片。”

  “千真万确,”波洛说,“对于这张照片,有趣的是,它上面没有指纹。”

  他住口,然后轻轻地点头。

  “可是本来应该有,”他说,“如果是萨默海斯太太保存的,她会毫无邪念地保存。因此,她的指纹应该留在上面。”

  莫林叫道:

  “我看你是疯了。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那张照片——除了那天在厄普沃德太太家。”

  “您很幸运,”波洛说,“我知道您说的是实话。这张照片是在我发现它之前几分钟才被放进那个抽屉的。那天上午,那个抽屉里的东西被翻乱丢在地上两次,两次我都把东西重新装好放回原位;第一次,这张照片不在抽屉里,第二次它在抽屉里。这是在那两次翻乱抽屉的间隙被放进去的——而且我知道是谁放的。”

  他的声音里出现了新的语调。他不再是一个留着滑稽小胡子染了头发令人可笑的小矮个子了,他是一个猎手,离他的猎物已经非常近了。

  “这些罪恶是一个男人制造的——制造罪恶是为了诸多原因中最简单的原因——为了钱。在厄普沃德太太的屋里找到一本书,书的扉页上写的是伊夫林·霍普。霍普是伊娃·凯恩离开英国时用的名字。如果她的真名叫伊夫林,那么,当她的孩子出生时,她很有可能给孩子取这个名字。可是伊夫林既是个男人的名字也可以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我们为什么猜测伊娃·凯恩生的是个女孩呢?大概因为《星期天彗星报》这么说的!而事实上,《星期天彗星报》并没有详细说这件事。它只是根据和伊娃·凯恩的一次会面而这样猜测的。但是,伊娃·凯恩离开英国是在这个孩子降生之前——因此,没有人能说得准这个孩子的性别。”

  “那正是我自己被那份不确切的随意报道引入误区的地方。

  “伊夫林·霍普,伊娃·凯恩的儿子,来到英国。他聪明过人,吸引了一位非常富有的女人的关注,她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有选择地告诉她的那种浪漫故事(这故事很简单——说的是一个不幸的女芭蕾舞演员因肺病死于巴黎!)。

  “她是一位孤独的女人,最近刚失去她的亲生儿子。这位聪明的年轻剧作家根据契约就跟随她姓。”

  “但是你的真名叫伊夫林·霍普,是吗,厄普沃德先生?”

  罗宾·厄普沃德厉声尖叫起来:

  “当然不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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