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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你是指什么?”

  “她觉得怎么样?安姬拉一走,她就丢了一份工作,不是吗?”

  “对,我想,从某一方面来说应该是的。小卡拉也跟他学点功课,可是卡拉当时才……多大?六岁左右吧。她自己有护士,他们不会只为她留下威廉小姐。对了,她就是姓威廉。真有意思,有时候突然之间就会想起一些事。”

  “是啊,你又回想到以往的一切了,不是吗?往事都一幕幕回到你脑海里,那些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脸上有什么表情等等。”

  麦瑞迪缓缓说:“不错,可是…你知道,还是有点距离,而且可能遗漏很多。例如我记得我刚听说安雅要离开凯若琳时,觉得非常震惊,可是我却记不得是他还是爱莎告诉我的。我记得和爱莎为了这件事大吵特吵,我是说,我想告诉她,这样做实在太差劲了,她只用那种一贯的冷酷表情笑着对我说,我太古板了。不错,我是很守旧,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安雅是有妻儿的人,他应该跟她们在一起。”

  “可是葛理小姐觉得你的观念太过时了?”

  “对,可是别忘了,十六年以前,一般人可不像现在那样不把离婚当一回事。可是爱莎是那种激进的女孩,她觉得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不快乐,还不如分手算了。她说安雅和凯若琳一直争吵不休,最好不要让孩子在这种不和谐的气氛下长大。”

  “你不赞成她的说法?”

  麦瑞迪缓缓说:“我一直觉得她并不是真的了解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把书上看来或者朋友那里听来的话重复一遍。说起来也奇怪,她多少有点可怜。那么年轻,又那么自信。”

  停了停,又说“波洛,青春就是有一种非常动人的力量。”

  波洛用有趣的眼光看着他,说:“我懂你的意思……”

  布莱克又用更像自言自语的态度继续说:“这也是我为什么规劝柯雷尔的原因。他比她大了快二十岁,看起来太不公平了。”

  波洛喃喃道:“唉,一个人已经下了决心,尤其是关于女人的事的时候,实在很难让他回心转意。”

  麦瑞迪说:“对极了,”他的声音有点刺人,“我干涉这件事当然没什么用,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是个有说服力的人,从来都不是。”

  波洛迅速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种辛酸的口气是因为对自己缺乏个性而觉得不满。他也承认麦瑞迪说得没错,麦瑞迪不是个有力量说服人的人,他的善意只会被人搁在一旁,没有丝毫分量。基本上说来,他是个没有用的人。

  波洛有意岔开这个痛苦的话题,说:“你那个做草药的实验室还在吗?”

  “不在了。”

  麦瑞迪的声音很尖,甚至有点痛苦的意味,他红着脸说:“我把那东西完全拆掉了。我实在没办法再继续做草药,发生那种事之后,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呢?你知道,别人也许会说那件事全都是我的错。”

  “不,不会的,布莱克先生,你想得太多了。”

  “可是你难道看不出来,要是我没有收集那些该死的药,没有向那些人炫耀,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注意……可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从来没有梦想到——我怎么可能——”

  “是啊。”

  “可是我却一路错下去,越弄越糟,对我自己那一点无足为奇的知识洋洋自得。我真是个盲目,愚蠢的傻瓜。我向他们指出毒芹硷,甚至还带他们到书房,把药典上形容苏格拉底的死的那段文字念给他们听。那段文字真美,我一直非常喜欢,可是那件悲剧发生之后,我的脑子也始终抹不掉这个阴影。”

  波洛说:“毒芹硷瓶子上有没有指纹?”

  “有她的指纹。”

  “凯若琳的?”

  “对。”

  “没有,我没摸过瓶子,只用手指了一下。”

  “可是你以前一定摸过吧?”

  “喔,当然,可是我经常定期擦瓶子——我从来不准仆人进去——那一次,我大概是四五天刚擦拭过。”

  “你把房门锁着?”

  “那当然。”

  “凯若琳是什么时候拿走瓶子里的毒芹硷的?”

  麦瑞迪不情愿地答道:“那天下午,她最后离开房间,我还记得她匆匆忙忙走出来的时候,我叫住她,她脸颊有点红,眼睛张得大大的,显得很兴奋。喔,上帝,我现在都可以看到她当时的神情。”

  波洛说:“那天下午你有没有跟她说过话?我是说,你有没有跟她谈到她和她丈夫之间的事?”

  布莱克缓缓低声说:“没有直接谈到。我说过,她看起来好像很不安。差不多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跟她说:‘亲爱的,有什么不对劲吗?’她说:‘每件事都不对劲……’你要是能亲耳听到她那种绝望的声音就好了。安雅就是凯若琳的整个世界,她说:‘一切都完了,我也完了,麦瑞迪。’真的就是这个意思。说完,她笑着又转向其他人,而且忽然变得非常狂热,非常不自然地快乐。”波洛缓缓地点点头,说:“对,我懂——就是那种情形……”

  麦瑞迪忽然用拳头敲着桌子,提高声音叫喊似地说:“我告诉你,波洛先生——凯若琳在法庭上说她拿走毒药是想自杀,我相信她说的绝对是真话!当时她根本没想到要杀人,我敢打赌,她绝对是后来才想到的。”

  波洛说:“你肯定她后来的确想过要杀人吗?”

  布莱克张大了眼睛说:“对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波洛说:“我是说,你肯定她真的想过要杀人吗?你完全相信凯若琳是蓄意杀人吗?”

  麦瑞迪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说:“可是如果不是……你是说……可能是某种意外?”

  “那也未必。”

  “这话真奇怪。”

  “是吗?你说过,凯若琳是个文雅的人,文雅的人会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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