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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第三部

  一

  “这么一来,情况全变了。”杜本丝说。

  “是的。”汤美说,“是的,真是——真是一大冲击。”

  “他为什么告诉你?”

  “我不知道。”汤美说,“我想了两三件不同的事。”

  “他——是怎么样的人,汤美?你还没好好告诉我。”

  “这个嘛,他是黄色的,”汤美说,“黄色、宽大、肥胖、极其普通的人。但,同时,假如你懂我的意思,他又有点不太平常。他——嗯,就像我朋友所说那样,是个大人物。”

  “什么,听来简直像在谈流行歌曲的歌星。”

  “嗯,人会习惯于这种说辞。”

  “啊,为什么?该告诉我你不想说的事了吧。”

  “是很久以前的事啦。”汤美说,而且已经过去了,我想现在已不重要。我是说看得到目前公布的东西,或者非正式的记录。不需要再隐瞒了,可以公开真相啦。谁写什么,谁说什么,骚乱些什么,或者如何把某些事情当机密看待,不让任何人知道,等等。”

  “你让我觉得混乱不堪,”杜本丝说,“当你这么说的时候,每件事情都紊乱不清,难道不是吗?”

  “每件事都紊乱不清,什么意思?”

  “那是指我们以前的看法。我想说——我想说什么啊?”

  “说下去。”汤美说,“你怎会连自己想说什么都不知道。”

  “总之,就像我刚才所说,一切都错了。也就是说,我们在《黑箭》中发现的这件事,当时,事情是够清楚的了。有人,也许就是那个叫亚历山大的孩子在《黑箭》中留下了线索。据说有人——我们当中有人,至少写出了这一点——他这样写,但亚历山大想要说的是——家庭中的一个人或住在这房子里的人杀害了梅丽·乔丹。我们不知道梅丽·乔丹是什么人,因此非常焦急。”

  “的确,从此以后焦急不已。”汤美说。

  “不过,你不像我这么急。我倒真着急,老实说,我对她仍一无所知。至少——”

  “你是说,好不容易才知道她是德国间谍?只知道这一点?”

  “唉,大家这么说,我也认为那是真的,只是现在——”

  “不错。”汤美说,“只是现在我们知道那不是真的,岂止不是德国间谍,正好相反!”

  “她是英国间谍。”

  “英国谍报活动或保安活动,不管当时怎么称呼,总之,她和这方面有关系。而且,她以某种身分到这儿来探查消息。目的——那个——唉,叫什么名字啊?真希望能记得住人的名字。我是说那个海军或陆军的军官;那个出售潜水艇机密或这类东西的家伙。对,当时有不少德国间谍的爪牙进入这村庄,像‘N或M’那时一样,忙着工作。”

  “唉,也许吧。”

  “她也许被派到这儿来刺探这件事。”

  “所以,所谓‘我们当中的一个’,并不是我们所想的意思。‘我们当中的一个’是指——唉,是指这一带的人。而且是跟这房子有关的人,或是只在特定的情况下住在这房子里的人。因此梅丽死了,她的死不是自然死亡,因为有人察觉到梅丽的作为,亚历山大探知了这件事。”

  “她也许装成德国间谍。”杜本丝说,“跟那海军中校交了朋友——管他叫什么字。”

  “要是想不起来,”汤美说,“就叫他X海军中校。”

  “很好,很好,就叫他X海军中校。梅丽跟他慢慢热络起来。”

  “而且,敌方的间谍也住在这一带,是大组织的首领,他在码头附近有间小屋。他写了许多宣传文件,并且常说,我国最佳的计划是跟德国联盟或与德国合作——或类似这类的说辞。”

  “真是混乱不堪。”杜本丝说,“这一切——计划、秘密文件、阴谋、谍报活动——全都混乱得很。说来,我们似乎走上了错路。”

  “那也未必,我可不这么想。”

  “你为什么不这么想?”

  “因为,如果梅丽·乔丹到这里来探查消息,而且真的查到了什么,他们——我是说X海军中校或其他的人——一定有其他的人参与——他们发觉梅丽查到了什么的时候——”

  “哎呀,别把我搞得糊里糊徐。这么一说,我可真糊涂了。唉,不行,继续说下去。”

  “行,他们发觉梅丽查到许多事情的时候,他们必须——”

  “必须让她不能说话。”杜本丝说。

  “我现在听来倒真像菲利普·奥本海默。”汤美说,“不错,他是在一九一四年以前。”

  “总之,在梅丽还没有报告自己的发现以前,他们必须叫她不能说话。”

  “而且,一定发生了一些情况。也许梅丽掌握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文件或资料,送给某人或传递给某人的信。”

  “唉,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必须去问许多不同的人。不过,如果梅丽误吃蔬菜致死,亚历山大为什么要说‘我们当中的一个’呢,我真搞不懂,这也许不是说他的家人。”

  “很可能是这样。”汤美说。“其实,可以不必说是这房子里的人。因为摘错叶子,跟其他东西一起拿进厨房,是常有的事。这也不至于到可以真正杀人的分量,充其量吃完饭后会有点不舒服,送去看医生。医生检查食物,认为有人误吃蔬菜,他不会认为有人故意害人。”

  “那样做,吃的人可能全部死去。”杜本丝说,“不死也会觉得不舒服。”

  “那倒不需要。”汤美说,“假如他们需要某人——梅丽·乔丹——死,只要继续给她足以致死的毒物分量就行。对,在午餐或晚餐,总之,在饭前的鸡尾酒或饭后的咖啡中放入洋地黄或附子,亦即从指顶花提炼的毒物——”

  “附子是从乌头草取得的。”

  “我知道你博学多识。”汤美说,“关键是每个人显然都因误食而轻微中毒,大家都有点不舒服——但只有一个人死去。懂了吧,晚餐或午餐——总之,吃过饭以后,大部分的人都不舒服,调查后才知道误吃了东西,怎样,这种事情常有吧。例如,误把毒菇当作香菇吃了;或者因为莨菪的果子类似水果,被孩子误吃。就因为误吃了,才觉得不舒服,但是一般而言,不至于全都死了,充其量只有一个人如此。而且,这个死者可诊断为对任何毒物都比人过敏一倍。因此,只有梅丽死去,其他的人都获救了。不错,的确以误食搪塞了过去,谁都不会去调查,更不会怀疑别有原因——”

  “梅丽也许跟其他人一样,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在第二天早茶中又被下了足以致死的毒药。”杜本丝说。

  “我相信,杜本丝,你一定有许多想法。”

  “这种事,我确实有许多想法。”杜本丝说,“但是,其他的事又如何呢?我是指谁、什么情况、什么原因啊?谁是‘我们当中的一个’——现在可以说是‘他们当中的一个’——谁有机会呢?也许是逗留这村庄的人,其他什么人的朋友吧?有人从朋友那里带来一封信,这封信可能是假的。信上说:‘向我的朋友问候,这村庄的莫莱·威尔逊夫妇或其他什么名字。她说很想见识一下你美丽的庭园。’这是很容易做到的。”

  “唉,也许。”

  “要是这样,这房子里的一些事情,也许可以解释今天和昨天在我身上发生的事。”

  “昨天,你发生了什么事,杜本丝?”

  “昨天,我坐那可恨的有轮木马从山丘上滑下,途中,轮子突然掉了。我滚到智利松里,差点——啊,差点遇上了大灾难。那迟钝的艾塞克老爹认为要查一查那东西是否安全,他说已确实调查过。他告诉我,在我乘坐前毫无问题。”

  “其实并非如此?”

  “是的。事后,他说可能有人开玩笑,弄松轮子,轮子才会脱掉。”

  “杜本丝,”汤美说,“我们在这里发生意外已经有两三次了,是不是?你知道,在书库里有东西差点落在我头上,对不对?”

  “也就是说,有人想把我们赶出去?但是,这么说来,一定……”

  “这么说来,”汤美说,“一定有些什么?这里有些什么事吧——在这屋子里。”

  两人面面相觑,这是必须仔细思考的地方,杜本丝第三次开口,每次都改变了生意,且露出为难的表情,继续思考。汤美终于开口:

  “他想什么呢?关于储拉夫,他说了什么?我是说老文塞克。”

  “他只认为储拉夫腐烂得很厉害。”

  “可是,他说有人开玩笑啊?”

  “是的。”杜本丝说,“非常确实的。‘唔,’他说,‘孩子曾经摸了一下,兴致勃勃地卸了轮子。唉,真是淘气!’我不曾见过那些孩子,孩子也知道不会被发现,他们似乎等我离开家,我问艾塞克,他是不是认为这只是开玩笑?”

  “艾塞克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

  “也可能是开玩笑。”汤美说,“孩子的确常开这种玩笑。”

  “你认为我跟木马玩这种愚蠢游戏时,有人故意先让轮子脱落,使木马破成碎片——啊,不,这未免太荒唐啦,汤美。”

  “唉,听来似乎很荒唐,其实,有时并不荒唐,那可要看事情发生的地点、状况和理由。”

  “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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