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命案目睹记 >  上一页    下一页


  麦克吉利克蒂已经下车了。她现在是在月台上透过敞开的车窗说话。“一路保重,珍,”她说,“别着凉,现在是一年之中天气最靠不住的时候,你也不象往年那样年轻了。”“我知道。”玛波小姐说。“我们也不要再为这件事操心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玛波小姐点点头说:“不要在冷风里站着,爱思白。否则,着凉的是你。去到铁路饮食店喝点热茶吧,你还有时间,还有十二分钟你的车才开。”“我想也许会的,再见,珍!”“再见,爱思白。圣诞愉快。替我问候亲爱的罗德瑞克——不知道他还记得不记得我,大概不记得了。”“他当然记得你——记得很清楚。他在学校的时候,你还帮过他的忙——好象是关于贮物抽屉里的钱遗失的事,他从来没忘记。”“哦,那个!”

  玛波小姐说。麦克吉利克蒂太太转过身去。这时候,汽笛一响,列车开动了。玛波小姐眼看着她那朋友的结实的矮胖躯体渐渐消逝。爱思白可以问心无愧的到锡兰去——她已经尽了她的责任,再也没有别的事应该做了。

  玛波小姐在火车增加速度时并未靠到椅背上,却坐得笔直,专心的、认真地思索着。玛波小姐虽然说话罗嗦而且糊涂,但是,她的头脑清晰而且机灵。她现在有一个问题要解决,那就是将要怎么做的问题。也许很奇怪,这件事她感觉到象麦克吉利克蒂太太一样,是一个责任的问题。

  麦克吉利克蒂太太曾经说她两人都尽力而为了。麦克吉利克蒂太太的确是这样,但是她自己呢?她不觉得那样肯定。有时候;那是一个必须应用一个人的特别天赋的问题。但是,那也许是骄傲的想法。她到底能做些什么呢?她的朋友说的话,她又想到了,“你已经不象往年那样年轻了……”

  玛波小姐现在平心静气地,好象一位将军计划一场战役,或者是会计师估计一笔生意似的,把那些对于进一步冒险有利与不利的事实反复盘算者。属于贷方的有以下几个:

  (一)我对于人生及人性的长久经验。

  (二)享利·克利斯灵爵士和他的侄子(我想,现在他在伦敦警察厅刑事警察部)。他过去在办那个小围场案子的时候很帮忙。

  (三)我的侄子雷蒙的第二个儿子——我几乎可以确定——如今在大英铁路局服务。

  (四)葛瑞塞达的儿子伦纳德。他的地图知识很渊博。

  玛波小姐再掂量一下这些资产,表示赞成。要增强她在借方的弱点,这些事实都是必要的——尤其是她自己身体脆弱这一方面。“现在的情形是,”玛波小姐想,“仿佛自己能到处奔跑、探询、调查一切了。”

  是的,这是她反对进一步采取行动的主要原因:自己的年纪和体弱。虽然已到耄耋之年,她的健康情形仍然很好,不过,她是老了。而且,假若海达克医师不准她作实际的园艺劳动,他一定不会赞成她去追捕凶手。事实上,她就是计划这样做的——她的漏洞就在这里。到现在为止,比方说,事实已经逼得她这样做,那么,她应该怎么办?就这件事来说,仿佛是她有意自找麻烦。她不敢确定是她想要这么做。她现在老了——又老又累。就在现在这一刻,一天劳累的旅程终结,她很不愿意开始施行什么计划。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回到家里,拿一盘丰富的晚餐,坐在炉边吃,然后上床休息。明天早上只是在花园里闲荡着,偶尔剪剪一两种花木,很缓和地整理一下,做些不必弯腰、费力的事。“我太老了,不能再从事冒险了。”玛波小姐这样想,同时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一个路堤的转弯。

  一个转弯。

  她的心忽然一动,模模糊糊的想到了什么。这是剪票员剪过她的票以后……

  那个路堤使她有一个构想。只是一个构想。一个完全不同的构想……

  玛波小姐的脸隐隐约约地露出一点红晕。突然之间,她一点也不觉得累了!“明天早上我要给大卫写一封信。”她这样想。

  同时,她的心里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另外一个有用的人。“当然,我那忠实的弗萝伦丝!”

  玛波小姐有条不紊地着手实行她的作战计划,同时,扣除圣诞假期这一段时间。这实在是一个阻碍的因素。

  她给她的侄孙大卫·魏斯特写一封信,把圣诞贺词和迫切要求提供资料的意思合并到一块儿说。

  幸而,她象往年一样,应邀到牧师家吃圣诞大餐。现在正是年轻的伦纳德回家过圣诞假日的时候。在这里,她可以同他商量地图的问题。

  伦纳德的爱好是各种地图。这位老太太为什么要问关于一个特殊地区的地图的事。这种原因并未引起他的好奇。他口若悬河地谈论到一般有关地图的问题,并且写下一些最合她需要的资料。事实上,他还做了一件更有帮助的事。他发现到他事实上收藏了一幅这样的地图,并且供给她用。玛波小姐答应用的时候会很小心,用完后还给他。“地图,”他的母亲葛瑞塞达说。她虽然有一个已经长大的儿子,很奇怪,她的样子仍然年轻漂亮,仿佛这破旧的牧师住宅不可能住着这么一个人物。“她要地图干什么?我是说,她为什么要地图?”“我不知道,”年轻的伦纳德说,“我想她没有确切说明什么。”“现在我感到奇怪……”葛瑞塞达说,“我觉得她这样似乎很可疑。象她那样的年纪,这位老太太应该不要再做那种事了。”

  伦纳德问是哪一种事,葛瑞塞达闪避着说:“啊,她要打听各种事情。为什么要地图呢?我觉得奇怪。”

  不久,玛波小姐收到她的侄孙来信,信上充满感情地说:

  亲爱的姑婆:

  您要做什么?我已经查到您需要的资料。只有两班车可

  以适用——四点三十三分那一班,和五点那一班。前者是慢

  车,在海令·百老汇,巴威尔·希斯,和布瑞汉顿停车,然

  后到通往贝星市场的各站,五点那一班是威尔斯特别快车,

  开往卡迪弗,新港岛,和天鹅海。前者可能在某处让四点五

  十四分那班车赶上,不过它到达布瑞汉顿早五分钟。后者刚

  刚在到达布瑞汉顿之前超过那班四五点五十四分的车。

  我由这一切资料中好象觉察到有一种有趣的丑事发生了。

  对吗?您是在城里采购以后搭那班四点五十四分的车,在一

  个旁边经过的列车上注意到市长太太让那个卫生视察员拥抱

  住吗?但是,那和那班车有什么关系?也许是在坡斯考度周

  末吧?谢谢您寄来的套头毛衣,正是我需要的。

  您的花园怎么样了?我想,在这个季节,不会很茂盛吧?

  侄孙大卫上

  玛波小姐笑了笑,然后考虑这些供给她的资料。麦克吉利克蒂太太很肯定地说那车厢不是有走廊的。所以,不是那班开往天鹅海的快车。那是四点三十三分那班车,这已经很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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