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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集装箱操纵杆里的麦克发出有人进入车舱的声音。车门被关上了。可以听到一阵换档的响动。汽车在开动时达到极高的转速,以后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速度。

  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电子测向仪上的数码,它正在十分缓慢地变化。显然,货车在逐渐减速,直至缓缓地向前爬行。

  菲尔找到了答案。

  “他们要把它装载上船!”他喊道。

  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接通纽约的总部,要求跟协调整个行动的史蒂夫·迪拉吉奥联系。

  “他们咬钩了,史蒂夫,要啃那辆货车。”

  迪拉吉奥提出一个问题,打断了他的话。菲尔回答:“他在我身边。那帮人正在往船上装他们的赃物。地点大约在马萨诸塞金斯敦附近的海岸边。只是我们不知道那船是什么样子,因为我们不能离他们那么近。请马上派一架直升机来,要有测向发射仪用的无线电接收机。——告诉飞行员千万要小心行事,不能引起丝毫怀疑!否则他们就会把货车扔下船去抛进大洋。只要我们一弄清楚船停泊在什么地方,我想到那时候,詹姆士·古德温就得申报破产了。”

  说完,他关上手机,顺手把它放到仪表板上。

  菲尔和迪拉吉奥谈话的时候,我听到那个驾驶“曼哈顿的骄傲”的男子的呼吸声。此外,还听到嘈杂的说话声,偶尔夹杂着命令的呼喊,从声音判断,至少有六七个人在忙于装卸。我估计他们在海岸与船弦之间搭上了一个非常简陋的桥,因此往返其间不得不小心翼翼。不久,柴油机没有动静了,说明他们已经大功告成。

  “我们得立即离开这儿。”我把情况告诉菲尔。“阿克、苏珊和他们那帮人马上就会返回。在我们没有确切地知道那艘船已经到达其目的地以前,我们最好不要第二次跟他们照面。”

  “这恐怕得要很长时问。”菲尔扳动倒车档,因为这段路很窄,不能直接拐弯。“也许他们会把‘曼哈顿的骄傲’径直运到墨西哥去。”

  “目的地是纽约。”我坚持说,“他们不是随随便便地选择袭击地点的。在穿过整个长岛海峡的途中,船即使在深夜也可以到达昆斯、布朗克斯或者东河的任何一个秘密停泊点。”

  菲尔找到道边的一个弧形地带,把汽车拐了一个弯,便不顾道路的坑洼不平,飞快地朝138号公路返回去。在一个废弃的加油站的圆柱之间,我们悄悄地埋伏起来。

  半小时以后,红色货车出现,灰尘扑扑,满身泥污。它瞬即转入高速公路。

  我们让它先行一段,然后再尾随着它。

  在驶上高速公路的引道以前,史蒂夫·迪拉吉奥来了电话。

  “我们找到了轮船。”他说,“是一艘淘汰的渡船。集装箱载重车用帆布篷遮盖着。我已安排监视,不像直升机那样引人注意。”

  我满心欢喜地靠在我的座位上。

  一切都非常顺利。

  范尼莎·韦尔士跟其他参加培训班的姑娘们一起,离开了112街的夜校。她是一个护士,但她希望最终能够找到一份比起罐头包装厂里微薄报酬来待遇更好一些的工作。培训班晚上十点钟下课。哈莱姆的街道入夜以后比白天更加不安全。通常,年轻的女人们都是成群结队地回家,然而最后几乎每个女人都得独自走过几个街区,住在格雷斯教堂附近的范尼莎也不得不如此。

  在走到教堂以前,她跟女友艾伦娜分了手,鼓起勇气走进幽暗的街道里。眼前是一片被焚毁的住房。她担心突然会有什么人从废墟里跑出来对她不怀好意,于是便走在车行道的中央,适当保留几米便于逃跑的距离。

  每天夜里,纽约的天空都会由于无数的灯光广告、街灯、车灯和高楼大厦窗户的灯火通明的反射而荧光闪闪。在灯火如潮的映衬下,曼哈顿上空的星星也黯然失色。

  然而在哈莱姆的上空,亮光却所剩无几,仅仅可以让人看清成堆的垃圾而不致于被它绊倒。一辆小汽车的轮廓在范尼莎看来也是这样模糊不清。她先以为那只不过是这里随处可见的一堆生锈的废弃物。直到车灯突然亮起,将她牢牢罩住的时候,她才发觉她看错了。

  她转身便跑,未曾想却投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那男人死死地抓住她,一只大手卡牢她的咽喉,不让她出声。

  车灯熄灭了。

  范尼莎的两只脚已经离开地面,轻飘飘的,似乎没了体重。那男人挟持着她往汽车拽过去。没走几步,她便抑制住惊恐,缩紧脑袋,又蹬又踢,拼死挣扎,试图摆脱那只卡住她咽喉的手,不让自己再受窒息的折磨。她没注意到汽车已经开始发动,一扇车门已经大开。犹如一只被捕获的野兽乱蹦乱跳,挣扎抗拒,不甘心被塞进笼子里,范尼莎也奋力抵抗着把她像货物一样塞进汽车的企图。

  那男人对待这个无辜的姑娘极其残暴。他两次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车门上使劲碰撞。她眼前一黑,几乎失去知觉。

  “他妈的,帮我一把!”

  那男人的嗓门就像一只巨兽在咕噜咕噜地恶号。

  有一双手揪住范尼莎的头发,把她的头使劲往脖子里摁下去,使她疼痛难忍。

  范尼莎的反抗终于崩溃了。她昏厥过去。

  “真是一只母猫!”男子说,野兽似地咕噜着。“用膝盖撞我的肚子!”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汽车开动后,直到远远望见格雷斯教堂,才又亮起车灯。

  快到午夜的时候,史蒂夫·迪拉吉奥给我们来了电话。“渡船驶进了拉汀塘附近的一个私人港。”

  拉汀塘位于长岛,距纽约市界三十公里的地方。

  “好吧,史蒂夫!让我们先弄清楚港口的物主是谁!我看咱们别忙着收网。他们今天不再会处置这辆载货车了。菲尔和我准备设法从警察方面调一个小清理队来把阿克和苏珊清除掉。”

  七个钟头以来我们竭尽全力严密监视红色货车和乘坐在里面的人。我们经过95号高速公路一直尾随着他们重又返回纽约。我们费尽力气才在傍晚的车辆高峰时间把他们一直盯到昆斯的闹市中心。在那里,红色货车钻进了一幢简朴的平房的车库里。阿克、苏珊,还有两个黑头发、约摸三十岁的男人从车库里走出来,进到平房里去。

  当时将近晚上七点。从那时直到史蒂夫来电话都没有什么动静。我通过特别频率和市警察局的清理组取得联系。值班军官不是弗朗克·洛伊斯而是麦克·桑德松中尉。

  我说出我们行动的代号。

  “我们需要几个人冲击昆斯的一所房子。局面可能很严酷。”

  “要我带几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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