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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呃,没事,我在自言自语。来,车票在这儿,特急券和乘车券。”

  【注:乘车券即一般在自动售票机可购得的基本车票,搭乘新干线的特急列车则必须另外加购特急券。】

  “谢了。”

  “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去买便当吧。”时生说着便朝站内商店走去。

  拓实跟在后面,视线却没离开车票,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喂,等一下。”

  “怎么了?”

  “小子,你买的这个票是去名古屋的吧,我们要去的是大阪耶?”

  时生停下脚步转过身,扠着腰望着拓实说道:“我们不是约好要去探望东条女士吗?”

  “我会去,但那要等找到千鹤之后,现在可是分秒必争的关键时刻耶!搞清楚!”

  “就算我们现在去大阪,也不保证马上就找得到千鹤小姐啊!那不如先把该做的事做完,不会花多少时间的,了不起半天吧。”

  “开甚么玩笑,现在是能够浪费半天的状况吗!我要换成去大阪的票。”拓实说着朝绿窗口走去,又旋即停下步子,回过头将车票递到时生面前说:“你去把票换成往大阪的。”

  时生的神情悲伤不已,“如果你觉得半天太长,那三个小时就好。扣掉从名古屋车站到东条家的往返时间,你真正见到东条女士的时间只会有一个小时左右。这样还是不行吗?”

  “你那么想见她的话,你自己去好了。你应该是想从她那边问出关于你的身世吧?但我可没有甚么想从她口中探出来的事。”

  “不行吗……?这样还是说服不了你吗……?”时生胡乱地抓着头发。

  “干嘛啦!你为甚么那么坚持要我去见那个臭老太婆?”

  “因为那是拓实先生你人生一个很大的转折点。我知道的,你会因为见了她而有重大改变。”

  “蠢毙了。不过是猜中了赛马,你还真的当自己是预言家啊?”拓实说完又朝绿窗口走去。

  “你现在去见她的话,”身后的时生继续说:“有一天,你会打从心底庆幸,当年幸好去见了亲生母亲一面。你会眼中带着光辉,骄傲地这么告诉你儿子。”

  拓实停了下来,一回过头,刚好不偏不倚地与时生四目相会。只见时生紧抿着嘴。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揪着拓实的胸口,一如先前时生坚持要他买马券时,他所感受到的那股看不见的波涛再度袭来,而这次他同样无法拒绝。

  “三十分钟。”他开口了:“我只见她三十分钟。再长的时间就免谈。”

  时生终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谢谢你。”

  这位带有不可思议力量的青年朝拓实鞠了个躬。

  § 16

  到了名古屋车站,走下“光”号的拓实在月台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注:“光号”(ひかり),一九六四年开始运行于东京至博德之间的新干线列车。】

  “呀!人已经在名古屋了,真的是一眨眼的时间啊!新干线果然超快的!你看,我们离开东京到现在,才过了两个小时耶!”

  “小声一点啦,很丢脸耶。”时生皱着眉悄声说:“你在车上也从头到尾一直喊着:‘好快!好快!’还喊不够吗?”

  “不行吗?觉得车开好快就赞叹说好快,哪里碍到人了?”

  “是没碍到人,但实在太丢脸了,你还一脸很爽地说推贩卖车的随车小姐裙子好短。”

  “对了,那双腿还真美,虽然小姐不太亲切。可是啊,那个小姐卖的鳗鱼饭便当超好吃的!我们回程再买来吃吧!”

  “看我们剩的钱够不够搭新干线再说吧。”

  时生快步走在前头,拓实连忙跟上。

  名古屋车站内部非常宽广,时生却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通道两侧有许多贩卖名产的商家。

  “哇,在卖外郎糕【注:外郎糕:“ういろい”,和菓子的一种,名古屋名产,以谷粉和水揉入砂糖蒸制而成。】耶!”

  “那是这儿的名产啊。”时生仍望着前方应道。

  “还有碁子面【注:碁子面:“きしめん”,名古屋名产,宽扁面体,富嚼劲。】店!碁子面也是名古屋名产吧。喂,难得来这儿,吃一碗再走吧!”

  “不是才刚吃了鳗鱼饭便当吗?”

  “装名产的是另一个胃,就跟女孩子吃完正餐还会想吃甜点是一样的。”

  时生突地停下脚步,回过头直盯着拓实看,拓实不由得移开了视线。这阵子时生愈来愈常像这样瞪过来,而拓实总是拿他这神情没辙。

  “拓实先生,你是在逃避吧?”

  “逃避?你说我?讲那甚么话,我有甚么好逃避的。”

  “你在逃避去见亲生母亲,想尽办法拖延时间。”

  “我才没有逃避咧!嗯,不过你说对了一点,我确实不大想去见她。”

  时生叹了口气,不经意望向一旁的商店,突地皱起眉头低呼一声。

  “怎么了?”

  “忘了买伴手礼啦。东京车站内的商店明明有很多东京名产,像是人形烧【注:“人形烧”,东京名产甜点,类似红豆馅鸡蛋糕。】还是关东综合米果【注:“关东あられ”,东京名产甜点。】之类的,我竟然忘了买。”

  “不必买那种东西。东条家是卖和菓子的,买和菓子送他们也太好笑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正因为是专卖和菓子的,更会在意各地的和菓子名产。要是带雷门的水栗羊羹【注:“栗蒸し羊羹”,东京浅草名产。】上门拜访,他们一定很开心的。”

  “干嘛讨他们欢心。走了啦。”这回是拓实先迈出步子,但他很快就不得不停下来了。“喂,接下来怎么走?”

  “看一下地址吧。东条家寄来的信,你不是带在身上吗?”

  “喔,对喔。”

  拓实从上衣口袋拿出两封折起来的信封,是东条须美子的继女淳子寄来的,信封背面写着东条家地址。“我看看……名古屋市熟田区……”

  “熟田区?热田区吧?”

  “喔,那个字念‘热’啊?反正就是那里啦。”

  “所以就是在热田车站或是神宫前车站附近了,那我们搭名铁【注:“名古屋铁道”的简称,与JR东海道一同担任名古屋市内及通往其它地区交通的主要线路。】比较快。走这边。”时生伸出拇指比了比名铁方向,转身便带起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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