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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知道了。不要紧的,只是回答问题而已。”

  “嗯,回答问题就好,知道吗?”笠木特别强调,似乎怕夕纪多嘴。无论哪家医院,总会有一、两件不欲人知的事。但是笠木多虑了,这种极机密的情报,当然不会传入住院医师的耳里。

  夕纪一打开会客的门,坐在沙发上的男子便站起来。她白天也见过这个人,年约四十岁,脸孔略黑,体型精瘦,感觉很像正在减重的拳击手。

  “对不起,百忙中还来打扰。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想跟你确认一下。”

  “甚么事?”夕纪站着问,因为她不想拉长谈话时间。

  “请先坐下再说吧?”

  “不用,我站着就可以了。”

  “是吗?”不知为何,七尾似乎很遗憾地垂下视线,然后又重新看着夕纪。“关于今天早上的事情,我想再详细请教,但在那之前,我可以问一个私人问题吗?”

  “私人问题?甚么问题?”夕纪皱起眉头,没来由地怀疑:这与自己身为女性有关吗?

  七尾舔舔嘴唇后说:“不好意思,请问你是不是冰室警部补的千金?”

  一时之间,夕纪没听懂他在问甚么。

  “警部补?不是啊。”

  七尾有些意外地歪着头。

  “不是……,令尊不是冰室健介先生吗?”

  “我父亲的确叫健介……”

  七尾似乎放了心,表情开朗了起来。

  “果然没错。你可能不记得冰室先生担任警部补时期的事了。”

  “啊……”

  夕纪总算想起来了,父亲曾经当过警察。不过,她几乎没有印象。

  七尾似乎察觉她的想法,朝她笑笑。

  “想起来了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啊,冰室先生辞掉警察的工作,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也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头。”

  “您认识家父?”

  “在我派驻的警察署里,第一位带我的前辈就是冰室先生,我们一起工作虽然才一年,但这段期间,他教导我身为一个警察应有的工作态度。”

  “哦……”夕纪凝视着刑警。

  在这之前,她从未见过健介早年的旧识,完全不知道父亲是个甚么样的警察,从事甚么样的工作,也不曾对这些感兴趣。她只知道父亲因为工作太忙,身体吃不消才辞职。

  “坐吧!”七尾再一次指着沙发。

  她在沙发上坐下,因为想多听一些父亲的事情。

  “我吓了一跳,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冰室警部补的千金。”七尾似乎由衷地高兴。

  “您怎么知道我是冰室健介的女儿?”

  对于夕纪的问题,七尾得意地笑了,好像早就在等她问这个问题。

  “年过四十以后,开始对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没把握,不过,这下子可以稍微感到安慰了。其实,我最先想到你。”

  “我?我们见过吗?”夕纪望着对方那张绝对称不上好面相的脸孔,怎么想都没有印象。

  七尾在面前轻轻挥动手。

  “也难怪你不记得,那时候你还小,而且我想,你根本没有看到我的长相吧。我记得那是在葬礼上。”

  “家父的……”

  “是的。那天,警察那边也有好几个人列席,因为有不少人受过冰室警部补的照顾,我也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这方面我完全不知情,家母也没跟我提过。”

  “令堂没提过啊……,是吗?嗯,也许吧。”七尾一副心知肚明的语气。

  “这话是甚么意思……”

  “啊,这个,”七尾一时之间似乎有些迟疑,露出了因抽烟而略微变色的牙齿,“冰室先生当警察是在早年时期,令堂可能认为没有必要特地告诉你吧。更何况,当时骤然间失去家里的支柱,令堂考虑的多半都是将来的事,没时间回想过去吧。”

  他显然在规避甚么。夕纪正思忖他在隐瞒甚么时,他却发问了。

  “你为甚么想当医生?”

  夕纪笔直地凝视着他。

  “警察的女儿以医生为目标很奇怪吗?”

  “哪里的话,”七尾连忙摇摇头。“只是,你在心脏外科,让我有点好奇。”

  他的话令夕纪不由得有所提防。“有甚么不对吗?”

  “不是的,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因为我想起了令尊的病。”

  “您知道家父的病?”

  “当然了,我记得是大动脉瘤吧?”

  夕纪呼地吐了一口气。

  “是的,您记得真清楚。”

  “这是当然的,恩人过世了,毕竟会想知道病名,而且那和癌症不一样,当时我对那种病没有任何知识,还去查了不少资料。话是这么说,现在也只记得是血管上长了瘤而已。”

  夕纪垂下视线。很多人都提过父亲的死,但也仅止于一时的关心,她一直以为现在一定没有人记得病名,谁知眼前就有一个十几年后仍牢记在心的人,令她感到无比欣喜。

  “我是不是冒犯你了?还是让你想起伤心往事?”七尾不安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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