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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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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交车上摇晃了十来分钟,到站后,昭夫还得步行五分钟才会到家。这个住宅区内处处是单行道,宛如棋盘方格般交错。泡沫经济当时,三十坪左右的房子就能值到一亿圆,他直到现在还很后悔当年没有说服双亲卖掉房子。要是有一亿圆,就能送两老去住有照护服务的老人专用公寓,剩下的钱拿来付头期款,搞不好他与八重子梦寐以求的房子就到手了,那么一来,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局面。明知事到如今想再多也没用,他却无法不去想。 这栋没能卖掉的房子,门廊的灯没打开。昭夫推开生了锈的大门,来到玄关外头,一转门把,门上了锁。他一面想还真难得,一面取出钥匙,因为他平常老是叮咛八重子要留意门户,但她没几次是好好锁上门的。 屋内一片阴暗,走廊灯也没开。昭夫心想,到底是在干嘛?家中不闻半点人声。 他还在脱鞋,一旁的拉门悄悄拉了开来,他吓了一跳抬起头。 缓缓走出来的是八重子,她穿着黑色针织衫搭牛仔裤。她在家时很少穿裙子。 “你怎么这么慢才回来。”她的语气带着疲惫。 “我一挂上你的电话就离开公司了——”说到这,他没继续下去,因为他发现八重子脸色很差,双眼充血,眼睛下方还有黑眼圈,看起来彷佛突然苍老许多。 “出了甚么事?” 八重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叹了口气。她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想缓和头痛似地按住额头,然后指着餐厅说:“在那边。” “那边……?” 八重子打开餐厅门,里头也是一片漆黑。 隐约有一股臭味扑鼻而来,厨房的抽油烟机大概是因为这样才开着吧。昭夫在询问臭味的成因之前,先摸索着想开灯。 “不要开!”八重子说。声音虽小,语气却很严厉。昭夫连忙把手缩回来。 “怎么了?” “院子……你看院子。” “院子?” 昭夫将公文包往旁边椅子一放,走近面对院子的落地玻璃门。窗帘紧紧拉上,他胆颤心惊地拉开一看。 这座院子只是徒具形式,即使铺有草皮,也种了几株植栽,却只有两坪多一点的空间。后院的面积反而比较大,因为那儿面南。 昭夫凝目细看,发现砖墙前方有一个黑色塑料袋。他觉得奇怪,因为现在一般家庭已经不使用黑色塑料袋装垃圾了。 “那个塑料袋是怎么回事?” 他一问,八重子便从餐桌拿起一样东西,默默递给他。 那是一支手电筒。 昭夫看着八重子。她移开视线。 他满腹疑惑,打开玻璃门的月牙锁,拉开门,打开手电筒。 就着手电筒光线一看,那个黑色塑料袋好像只是覆在甚么东西上面。他弯腰探看塑料袋下方。 他看到一只穿着白袜的小脚,另一只脚同样穿了白袜,还穿着小小的运动鞋。 有好几秒钟的时间,昭夫的脑海一片空白。不,或许没有那么久。总之,他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这景象意味着甚么,连那双看起来像小脚的东西究竟是不是人类的脚,他都无法肯定。 昭夫缓缓回头,与八重子视线交会。“那是……甚么?”他的声音哑了。 八重子舔了舔唇,她的口红都掉了。“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女孩。” “不认识的?” “对。” “为甚么会在那里?” 八重子不答,只是垂下了眼。 昭夫不得不问出最关键的事。“还活着吗?” 他暗自祈求八重子千万要点头,但她却面无表情,动也不动。 昭夫感觉到全身倏地变热,手脚却像冰一样冷。“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一回来,她就倒在院子里。我想说不能让人看见……” “就拿塑料袋盖住?” “是。” “报警了吗?” “怎么能报警呢!”她回以几近反抗的眼神。 “可是,人不是死了吗!” “所以才……”她咬着唇别开了头,一脸痛苦地皱起眉。 突然间,昭夫明白了。他明白妻子憔悴的原因,也明白她说“不能让人看见”的意思。 “直巳呢?”昭夫问:“直巳在哪里?” “在他房间里。” “叫他下来。” “他不肯出来。” 昭夫只觉得眼前掩上绝望的黑暗。儿子果然与女童的尸体脱不了关系。 “你问过他了吗?” “在房门外问了一下……” “为甚么不进房去问?” “因为……”八重子只说到这,抬眼看向昭夫,眼神中满是哀怨。 “算了。你怎么问的?” “我问他那个小女孩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说?” “说烦死了,要你管。” 很像直巳会说的话,昭夫甚至想象得出直巳说这话时的语调,但是一想到儿子遇到这种状况,还是用那种口气说话,他百般不愿意承认那是自己的儿子。 “好冷……可以把玻璃门关上吗?”八重子伸手去拉玻璃门,尽可能不看向院子。 “真的死了吗?” 八重子没说话,点了点头。 “你确定?不是昏过去而已?” “已经好几个小时了。” “可是……” “我也巴不得事情像你想的那样啊!”她的声音像是硬挤出来的,“可是,看一眼就知道了。要是发现的人是你,你也一定当场就晓得了。” “是甚么样子?” “甚么样子……”八重子按着额头,当场蹲了下来,“地板这里有一摊尿,好像是那个小女孩的。她眼睛睁着……”她再也说不下去了,一径呜咽抽泣着。 昭夫终于弄懂臭味的来源了,那个小女孩八成就死在家里。 “没有流血吗?” 八重子摇摇头,“我想没有。” “真的吗?就算没流血,应该有哪里受伤了吧?像是跌倒撞到头的伤痕之类的?” 他只求这是一起意外,但八重子再度摇头。 “我没有注意到。不过,大概是……被勒死的。” 心跳宛如阵阵重击,胸口传来闷痛。昭夫想咽口水,口中却干涩不已。勒死?是谁干的……? “你怎么知道是勒死的?” “就是知道啊……以前就听说被勒死的人会排尿甚么的……” 昭夫也晓得这一点,多半是在电视上或小说中看到的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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