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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那就拜托您了,现在可是分秒必争呢。”

  “我明白。”身穿白袍的男人转头对削瘦男子说:“尾崎,带这位小姐到病房去。”

  被唤作尾崎的男子踏出一步,点个头示意我和他走,我别无选择只好跟在他身后,此时矮小男人突然说:“帮小姐保管行李。”开车男子一个箭步冲上来夺走我手上的旅行包,我不禁轻呼出声。

  “你需要甚么东西都直接和尾崎说,他会替你准备。”身穿白袍的男人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我跟在尾崎身后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了一层楼,继续沿着走廊而行。

  “请问这里是哪里?”我对着他的背影问道,但他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尾崎走到一扇门前停下脚步,门牌上写着“3”。他打开门锁推开门,下巴一努示意我进去。

  房间约五坪大,窗边有张床,除此之外只有一张铁桌、一张铁椅及一座简陋的置物柜。

  尾崎指着枕边一个小小的按钮说:“有事就摁这个呼叫铃。”他的声音很沙哑,几乎听不清楚。“还有甚么问题吗?”

  “我想……换上睡衣,能不能把我的行李还给我?”

  他想了一下说道:“如果上面许可,我待会儿会拿过来。还有甚么事吗?”

  “目前没有。”

  他点点头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我觉得自己彷佛被遗弃在世界的尽头。

  § 双叶之章 十一

  胁坂讲介不发一语地开着车,离开新千岁机场约莫十分钟便进入千岁市区,我们在千岁川附近左转穿越市中心到另一头,不久前方出现一片树林,树林前有一栋白色建筑物,他把车子开进了建筑物的停车场。

  “这里是哪里?”我问。

  “待会儿再告诉你。”胁坂讲介一径望着前方,“别多问,跟着我走就对了。”所谓专断独行大概就是他这种口气吧。

  这栋建筑物有点像饭店或旅馆,但胁坂讲介没走向正面大门,而是直接走进停车场旁的便门,我跟着他走了进去。

  走了一会儿前方出现电梯,两名身穿浴衣的老伯站在电梯前,其中一人拿着一瓶 SUNTORY OLD,另一人则提着装了冰块的冰桶,见我们不是从大门方向走来,两位老伯都一脸讶异。我从进门之后一直低着头,但很快我便察觉两位老伯的反应不大对劲,我偷瞄他们,发现拿着威士忌的老伯正和另一位老伯窃窃私语,两人都把视线投向等着电梯的胁坂讲介。

  电梯门打开,我们四人走了进去,诡异的气氛依旧,两位老伯都紧闭着嘴神情僵硬,胁坂讲介也刻意无视他们,抬头盯着楼层指示灯。

  两位老伯在三楼出了电梯,他们一出去,胁坂讲介立刻按下“关”的按钮。

  “那两人是谁?”

  “不知道。”

  “他们一直盯着你看呢。”

  “因为我长得帅吧。”他冷冷地说。还会和我开玩笑是好事,但开玩笑的时候板着一张扑克脸是教我作何反应。

  电梯只到四楼,门一开,他比了个“请”的手势,我踏出一步便不禁望向地上,这里的地毯踩起来的感觉不大一样。

  胁坂讲介皱着眉说:“这是接待贵宾用的地毯,不过满令人反感的。”

  “接待甚么贵宾?”

  “嗯,一言难尽。”他走在灰色地毯上,完全听不到脚步声。

  走廊尽头有两扇门,胁坂讲介在第一扇门前停下脚步,房间号码是“1”,他从牛仔裤口袋取出钱包,再从钱包抽出一枚卡片,门把上方有一道插卡缝隙,他把卡片插了进去,旁边的小绿灯闪了一下,接着便听见“喀啦”一声轻响。

  他转动门把一推,房门应声而开。胁坂讲介努了努下巴示意我进去,在我身后轻轻带上门。

  房间里面很昏暗,就像一般的饭店房间,一进门旁边就是浴室,房间深处有两张单人床,还有一道看来是通往隔壁房间的门。

  胁坂讲介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唇上,左手掌朝下摆了摆,似乎是叫我在这儿静静等着,我默默点了点头。

  他在隔间门上敲了两下,不等回应便开门走进去。

  一开始隔壁没传来任何声响,我以为隔壁房间没人,但没多久我发现我错了,我听见女人的说话声。

  “……你吓了我一跳。”隔间门没完全掩上,声音听得很清楚,女人似乎叹了口气,接着说:“怎么突然跑来了,也没和我说一声。”

  总觉得这声音听起来不大对劲,莫名的不安充塞我的胸口,这种奇妙的感觉到底是甚么?这个人到底是谁?

  “请先回答我的问题,妈妈,你想对她们做甚么?”

  妈妈?这个人是胁坂讲介的妈妈?为甚么他妈妈会出现在这地方?

  “这你不用管。”

  “为甚么?你为甚么不告诉我?我为了帮助她们一直听从你的指示,我应该有权利知道的不是吗?还是你想对我隐瞒不可告人的事?”

  “……你只要照着我的话做就行了。”

  “很抱歉,我无法再听你的话了,就是因为照着你的话做,氏家鞠子才会被那些人带走。”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甚么,也无法想象他们此刻的表情。

  “看来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女人说:“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但今天很晚了,明天再说吧,睡个觉起来你应该会冷静点。”

  “妈妈,”胁坂讲介大声地盖过女人的声音说道:“我想请你见一个人。”

  我吃了一惊,他指的一定是我。

  隔壁再度陷入沉默,数秒钟之后,女人开口了:“你该不会把她……”

  “没错。”他说:“我把她带来了。”

  “不,我不会见她的。”女人断然拒绝。

  “你一定得见她,而且你必须亲口向她说明一切。”

  “啊,等一下,讲介……”

  胁坂讲介将门整个拉开走了进来,微弱的房内灯光下,他的眼神显得异常严肃。

  “进来。”他说。

  我宛如梦游症患者不自然地踏着步子,走过胁坂讲介身旁走进了隔壁房间。

  房间正中央摆着沙发与矮桌,深处有张大办公桌,一位身穿白衬衫的女人正站在办公桌与窗户之间望着我。

  一时间我无法看清她的长相,或许是体内某股力量阻止了我,感觉像是从焦距没调好的望远镜看出去,或是正看着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总之我花了不少时间才看清楚她的容貌。

  她长得和我一模一样,而且是和数十年后的我一模一样,我在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可能遇见的人如今正满面愁容地望着我。

  我轻呼一声,急忙向后退,整个背部狠狠撞在墙上,我开始颤抖,全身寒毛直竖,呕吐感压迫着我的胸口无法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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