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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啊,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拿起原稿继续读了起来。

  我也再度摊开报纸盯着上头的文字,不过脑海里却不停地想着日高要说的是哪件事。我猜八成跟藤尾美弥子有关,除此以外,我实在想不出来还会有甚么事。

  日高写了一本叫《禁猎地》的小说,内容描写某位版画家的一生。表面上虽称之为小说,实际上作品中的主角却是真有其人,是一名叫做藤尾正哉的男子。

  藤尾正哉和我以及日高读的是同一所国中。或许是因为这段渊源吧,让日高兴起想把藤尾的故事写成小说的念头。只是这本小说里有几点极待商榷的地方,说白一点,这部作品里连藤尾正哉之前做过的一些不太光采的事情也如实描写。特别是他学生时代的各种奇怪行径,日高几乎是原版重现。就我看来,除了书中的人物名字不同之外,书里的内容根本不像是虚拟的小说,就连主角后来被妓女刺死也与现实事件完全吻合。

  这本书荣登畅销书排行榜,对于认识藤尾正哉的人而言,要猜出小说主角的原型是谁实在是太容易了,终于,藤尾的家人也看到了这本书。

  藤尾的父亲早已去世,出来抗议的是他的母亲和妹妹。她们说:明显地,小说主角是以藤尾正哉为原型,可是她们可不记得曾允许谁去写这样的小说。其次,因为这本书暴露了藤尾正哉的隐私,使他的名誉受到不当的毁损,她们要求将作品全部回收,全面改写……

  日高也说过了,对方并未要求赔偿金之类的实际补偿。不知她们真的只是要作品改写,还是有其它更深的企图,至今仍无法断定。

  从他刚刚讲电话的声音听来,恐怕和藤尾美弥子的交涉不太顺利吧?可是,把我叫过去又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他们真的谈判破裂,那我又能帮上甚么忙呢?

  就在我左思右想之际,对面的大岛好像把稿子读完了,而我也把视线从报纸移开。

  “写得不错嘛,”大岛说:“蛮温暖的,透着一股怀旧气氛,我觉得挺好的。”

  “是吗?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多了。”我是真的松了口气,赶紧喝了口茶。大岛这个年轻人虽然和气,却不会随便讲一些谄媚逢迎的话。

  若是平时,我们接下来会讨论往后的计划,不过待会儿和日高有约……我看了一下时钟,已经六点半了。

  “你来得及吗?”大岛机灵地问。

  “嗯,还来得及。怎样?这附近有一间餐馆,我们去那儿边吃边讨论好了,这样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

  “好啊,反正我也要吃晚饭。”他将原稿放到皮包里。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快三十了吧,却还是单身。

  距离我家大概二、三分钟的路程就有一家餐馆,我们一边吃着烧烤料理,一边商量公事。虽说是商量公事,其实我们聊的都是杂事。在这当中,我不小心透露接下来跟我约的人正是作家日高邦彦,大岛一听显得有些惊讶。

  “你认识那位先生啊?”

  “嗯,我们国中、国小读的都是同一所学校,住得也很近,从这边走过去就到了,只是我们的旧家都已经拆了,目前正在盖公寓。”

  “就是所谓的童年旧识对吧?”

  “大概吧,现在我们也还有来往。”

  “啊,”大岛的眼睛露出羡慕和憧憬的神色:“我竟然不知道。”

  “我会帮你们公司写稿,也是透过他介绍的。”

  “咦?是这样吗?”

  “一开始是你们公司的总编向日高邀稿,不过因为他不写儿童文学,所以就拒绝了,反倒把我介绍给你们,也就是说,他算是提拔我的贵人。”我一边用叉子将焗烤通心粉送进嘴里,一边说道。

  “嗯,竟然有这回事。日高邦彦的儿童文学,这样的标题确实挺吸引人的。”接着大岛问我:“野野口先生,你不会想写以成人读者为诉求的小说吗?”

  “我是很想写啊,如果有机会的话。”这是我的真心话。

  七点半,我们离开了餐馆,往车站走去。我站在月台上目送大岛坐上反方向的电车,不久我的电车也来了。

  抵达日高家正好是八点。我站在门前,觉得有点奇怪,屋里一片漆黑,连门外的电灯也没有开。

  不过,我还是按下了对讲机的按钮,只是没想到竟被我料中,无人应答。

  我心想,该不会是自己搞错了。日高电话里说的八点,说不定指的不是八点到“他家”。

  我回到来时的路上,过去一点有座小公园,我边掏出零钱边走进公园旁的电话亭。

  从电话簿里,我找到了皇冠饭店的电话,拨了号码。饭店人员听到我要找一位叫日高的客人,马上帮我转接过去。

  “您好,我是日高。”是理惠的声音。

  “我是野野口,”我说:“日高邦彦在那里吗?”

  “没,他没来这里。应该还在家吧?因为还有工作要赶。”

  “不,他好像不在……”我跟她说日高家的灯全暗着,里面好像没人的样子。

  “这就怪了。”电话那头的她似乎颇为困惑:“他跟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恐怕都半夜了。”

  “那他大概只是出去一下吧?”

  “应该不会啊。”理惠思索似的沉默了片刻:“这样好了,我现在就到那边去。”她说:“大概四十分钟左右就会到了。啊,野野口先生,您现在人在哪里?”

  我说明了自己的位置,告诉她会先到附近的咖啡厅打发一下时间,就把电话挂了。

  走出电话亭,在去咖啡厅前,我又绕到日高家去看了一遍。还是一样,灯全部暗着,停车场里日高的SAAB好端端地停在那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家咖啡厅是日高平日调适心情时常去的咖啡专卖店,我也来过好几次,店里的主人认出我,问今天怎么没跟日高先生一起来?我表示,他和我约了见面,可是家里却没有人。

  就这么和老板聊着职棒,东扯西扯的,三十分钟就过去了。我付了帐,出了店门,快步往日高家走去。

  才走到门前,就看到理惠从出租车下来。听到我出声叫唤,她回了我一个笑脸。可是,当她看向屋子的时候,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显得十分不安。

  “真的是全暗的。”她说。

  “好像还没回来的样子。”

  “可是他不可能会出去啊。”

  她从皮包里拿出钥匙,往玄关走去,我跟在后面。

  大门锁着,理惠打开门进入屋内,接着把各处的电灯一一点亮。室内的空气冰冷冷的,似乎没有人在。

  理惠穿过走廊,打算扭开日高工作室的门把,门锁上了。

  “他出门的时候,都会上锁吗?”我问道。

  她一边拿出钥匙,一边侧着头回想:“最近他不太锁门的。”

  钥匙一转,门顺势敞了开来。工作室里同样没有开灯,可是却不是全暗的。计算机的电源还插着,屏幕的画面透着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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