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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马耳他人穿过走廊。走下楼梯,推开玻璃门,冲到院子里。眨眼工夫,他已经走出了银行。荒寂的街上刚刚开始显露出轮廓。道奇车的发动机悄然转动着。

  “你真是好样的!”他坐到驾驶席上,对米兰说了一句。“告诉我,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你才来开门?”

  “因为那个大胖子迟迟没来,”米兰回答,“我也在墙顶上等得不耐烦了。金库门打开后,我从上面跳下来时,还担心他会不会中风呢!”

  道奇车轰鸣起来,转眼来到了帕伦克角。“图森·卢韦尔图尔”号快艇挂着海地国旗,在平静的小湾里轻轻摇晃着。夜航的渔船还没有归港,那些豪华的游艇也尚未启航。

  罗什朝朋友们打着手势,跳上码头,跑去和他们会合。马耳他人和米兰先后跳下车来。

  “了不起的姑娘!”马耳他人夸赞道,“我们快走吧!”

  装满钞票的黄麻布袋被送进船舱,藏在缆绳底下。马耳他人坐进道奇车的驾驶室里,迅速拐了一个弯,沿着尽是石块的斜坡向上猛冲。山顶到了。马耳他人放慢速度,停下车来。这儿地形很好。他走下车,捡起一块石头,压在加速油门踏板上。发动机飞速轰鸣起来。多米尼克用手松开刹车,发狂的汽车颠簸着向前飞驶。车子连同武器和伪装物一起,向大海直冲下去。

  罗什和米兰从快艇里看到,在三十米的高处,灰褐相间的汽车头朝下向海里的一块岩石撞去。大海很快就吞没了汽车。再也不见踪迹了。

  马耳他人疾步向快艇奔去。艇上的发动机已经开始轰鸣。罗什升起锚,把舵轮直指南方。快艇前后颠簸着驶离原地,向港湾外开去。罗什提起气门控制阀。发动机转得更快了。一出小湾,马里亚尼这艘以海地独立英雄的名字命名的快艇便疾驶起来。浪峰上涌起白色的浪花。罗什面前摆着一张海图,全速向南方驶去。只有避开贝阿塔,才能最终驶离圣多明各领海,进入海地水域。要花六个小时,才能到达别墅对面距雅克梅勒几公里远的荒凉小湾西瓦迪埃。

  “这里的水深有2000米到3000米,”他说。“这会儿可不能撞上什么。”

  马里亚尼踌躇满志:大笔钱财就在他的船上。

  没有马耳他人,什么也干不成。

  多米尼克站在甲板上,注视着艏柱前的海面。风浪很小。米兰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安坐在值班船员巡视海岸用的望远镜前。这年轻的欧亚混血女人是那样地娇小动人。可是,谁能想到,刚才她还用手枪逼视着三个押款员呢。她是那样地镇定自若。

  几只鸬鹚伸展翅膀,随风滑翔,绕着快艇盘旋着。忽然,它们发现了艇尾螺旋桨卷起的一条鱼,便向后俯冲过去。

  “你们看。”

  米兰用手指指巴拉奥纳湾沿岸的一个地方。一架海军直升飞机沿着港湾滑行着,随后离地起飞,向快艇通来。几秒钟后,它已经在船上方定位盘旋着。罗什和马耳他人挥动手臂,向飞机致敬。

  直升飞机向浪峰俯冲下来,又向上盘旋,飞回了海岸。

  风力逐渐增大。浪峰越来越高。可罗什并不害怕大海。他双手把住舵轮,对马耳他人喊道:

  “喂,我说,要是我那位约瑟夫表弟知道的话!”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马耳他人生硬地回答,“他不需要知道……”

  他一只手拢住了米兰的肩膀。米兰转过脸,面对着地平线,好像呛了一口海水似地喘着。

  § 第五幕

  28

  清晨4点。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临近黎明,空调机风扇的响声更加剧了我的烦恼。我终于爬起床,撩开窗帘,打开窗户。清凉的微风浸人心脾,带来了木槿植物的宜人清香。塞勒峰渐现出玫瑰色和金色。这是我在热带的最后一个黎明。我决心已定:离开太子港。

  我快快不乐。我无法忍受失败,我还从未有过承认失败的记录。说什么一切可以从头开始,我不要这种安慰!去冲个淋浴吧,好摆脱忧郁的心情。

  水房里没有灯!为了节电,政府方面不打招呼就停了电,尤其在晚上经常如此。奥洛夫松旅馆的经理很有先见之明,特地为我在盥洗室小桌上准备了一只盛满灯油的扇贝贝壳随我使用。还没点着灯芯,我的手指倒被火柴灼痛了。白色的墙上,晃动着的豆火映出了我那把巫师扫帚般的牙刷影子。

  在黑人国里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后,我想用冰凉的冷水刺激一下。自来水是温的。我只好用浓郁袭人的科隆香水代替,使劲地擦着头皮。这香水是从路上一个男孩的货摊上买来的。小家伙年仅十二、三岁,已经是销赃老手了。幸好,剃须膏总是散发着熟悉的巴黎香味。我正用吉列刀片刮着胡子,突然间高兴起来:飞回法国的念头使我大为振奋。尽管我必须乘坐令人胆战心惊的旧飞机去皮特尔角城,在那里换乘去巴黎的DC—6客机,我也不在乎了。梳着头,我甚至哼起了《重见巴黎》的曲调。再过两天,我就能沿着勒比克街疾走,迈上那间小鸽笼的楼梯,把玛丽丝紧紧地搂在怀里。当然,免不了要挨胖子一顿痛骂……可这是我的过失吗!不正是他异想天开,把我派遣到海地来的吗!

  我要让他明白,我不能赖在太子港,糟蹋法国纳税人的钱……我也不能在普罗斯佩·马凯斯上校那里无所事事,浪费海地纳税人的钱。

  何况,随着时光的流逝,要把马耳他人抓回去的可能性是越来越小了。在这里我已经呆了一个星期了!整整七天,我只能等待,等待,再等待……至于警方的侦查,人家会更有办法的。白天,热带的气候弄得我头昏眼花;晚上,我只能套上用一把古德换来的来路不明的海魂衫,躲在面朝椰林别墅的松树干上受冻。对于我的做法,普罗斯佩上校和那位正直的恩里克斯中尉毫无信心。

  “真不走运,”恩里克斯说,“你瞧,我带着只雄鸡……”

  他开玩笑说,无论马耳他人或马里亚尼,都不会再在椰林别墅里露面了。他简直没一点警察的味道。恩里克斯不过是个误入警察局的斗鸡高手罢了。

  在松树干上,透过那副极其老式的望远镜,要找到马耳他人,简直比发现猛鸦古象还难。镜头里一片空白。

  另一方面,我倒是有资格在太子港当导游了。我几乎走遍了全城,在没有人行道的马路上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太子港的路名,和那些公共汽车、卡车及出租汽车的美称一样,充满了诗情画意:什么“玩具路”啊,“微不足道路”啊,“寡妇街”啊……说到寡妇,我确实见到过一些风流大嫂、快活女郎和巧舌妇,整天围着洗衣槽说长道短。我终于喜欢上瓦利埃尔集市那浓烈的鲱鱼味了。市场里的金属货架,使我想起远在大西洋彼岸的巴黎巴尔塔中央菜场。和巴黎一样,太子港也有自己的旧货市场;我一头钻了进去。在摩尔式城堡下,到处是煮裂的熬糖锅,用破的黄麻袋,被海风侵蚀的供奉圣像画,还有卖大米。咖啡、香料的,卖阔叶黑烟草、香蕉的……对那些使劲地兜售的商贩来说,我不是个好主顾,但却是个好学生:我学会了一大串唱歌般的叫卖词句,并喜欢上了克里奥尔语。我的迷恋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对到处流行的美国切口语的热衷。贫民窟的臭气已不再使我昏厥。我居然很快就对热带国人民的困苦境况熟视无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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