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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须使他相信他是在跟踪莫里亚蒂教授——我们必须提供线索。”

  我妻子大吃一惊。

  “对。”我凝视着他的眼睛。“我们必须制造一个假象,把福尔摩斯引到维也纳。”

  “他会看穿你的把戏,”她反对说,“没人比福尔摩斯更善于判断线索的真伪。”

  “这很可能,”我答道,“但是没人比我更了解福尔摩斯。”我欠了欠身,“我想方设法引他上钩。我要象他那样进行思维,把过去我们合作时记下的笔记找出来进行研究;你要协助我,要让他按照我们设置的路线走。”

  妻子向我靠过来,深情地用双手捧起我的脸,用探询的目光凝视着我,“你作这一切都是为了——他?那么我帮助你。”

  “好。”我拉下她的手紧紧握住。“我知道你是可以信赖的。但首先我们要取得那位医生的合作。”

  这个问题很快解决了,前门有人敲门。不一会儿,女仆拿着一封电报走进来。我用颤抖的手打开封套,里面只有两三句蹩脚的英文,大意是:这位医生“愿免费医治伟大的英国侦探”。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把福尔摩斯带到维也纳。

  受到来电的鼓舞,我俩把椅子挪近一些,我取来笔记,开始研究怎样设置圈套。

  天哪!这事比我原来想象的要困难得多。如果一个平庸的头脑与善良的意愿结合在一起,去哄骗一位智者,那么很快就会发现问题的症结。那天夜里,我俩设计了十来种方案,而每一种都有漏洞,有不合情理之处,或者到最后并不能引起福尔摩斯的注意。我坐在炉边,翻阅着笔记,绞尽了脑汁,觉得时间已经很晚,然而壁炉上方的挂钟表明时间过得并不象我想象的那么快。

  “杰克!”妻子突然嚷起来,“我们完全错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恼火。

  她:“别生气。我只是想,如果需要一个比福尔摩斯更聪明的人,应该去找他哥哥。”

  为什么我没想到这一点?我不禁欠身在妻子的面颊上吻了一下。

  我匆匆向门口走去。

  到了外面,我叫了一辆马车,吩咐车夫把我带到第欧根尼俱乐部,在那儿常常可以找到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的哥哥。马车在有煤气灯照明的街道上奔驰起来,我倚在座位的靠垫上,听着马蹄“嗒嗒”敲打石子路面的声音。对于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我了解不多,只见过一两次。我和福尔摩斯一起住了七年之后他才说起他有个哥哥,我大吃一惊,当福尔摩斯说他哥哥的智力高于他时,我更是惊异不止。

  “那么,”我当时说,“他一定是位更伟大的侦探了。”

  “噢,”福尔摩斯当时轻松地答道,“迈克罗夫特不愿显露自己的才华。”他见我仍旧迷惑不解,又说:“他非常懒。只要不离开他的座椅,他很乐意侦破一两个谜案。迈克罗夫特最怕耗费体力的事。”

  接着他提到他的哥哥把大部分时间消磨在第欧根尼俱乐部。这家俱乐部位于帕尔·马尔街上,与他弟弟所在的公寓隔街相望。第欧根尼俱乐部专门收容那些厌恶一切俱乐部的人,他们全是伦敦最古怪最孤僻的人。现在,我的马车就到了这个俱乐部。我疾步穿过大街,来到俱乐部门口,把名片递给侍者,让他请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先生到“陌生人接待室”等我。过了大约五分钟,侍者慢吞吞地走回来,用戴着手套的手做了个高雅的动作,随后把我领到“陌生人接待室”。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华生大夫?我快认不出你了。”他摇摇摆摆地走过来,伸出指头短粗的手和我握。

  “你有件紧急的事情,这事与我弟弟有关,”他说,“你乘马车为他跑了一整天,你去过滑铁卢车站,去取什么东西,或者,不,”他更正道,“去接什么人。你非常疲倦了,”他指指旁边一把椅子,示意我坐下,“请告诉我,我弟弟发生了什么意外。”

  “你怎么知道你弟弟发生了意外?”我坐下惊奇地问。他真不愧福尔摩斯的哥哥。

  “这简单极了,”迈克罗夫特把大手一挥。“我上次见你是三年前,当时弟弟和你在一起。现在你突然在这个时间找我——大多数结了婚的男人这时正和妻子待在家里,而你没同你那位形影不离的朋友一起来。这很容易使人想到你的朋友出了岔子,而你到我这儿来是为了寻求帮助。从你的下巴可以看出你一整天没时间刮第二遍胡子,而你的胡子长得很快,一天得刮两次才成,从你写的书里我得知你开了诊所,而你现在并没带着医药箱,所以我断定你今晚的来访与你那件棘手的事有关。你外衣口袋上露出半截站台票票根,上面的日期告诉我你今天去过滑铁卢车站的站台。如果你是取行李,显然只消到行李房即可,我想去那儿是不需要站台票的,所以你是接人。带你奔波一天的是马车,因为你的胡子茬和一脸倦色表明你不在家里。尽管天气很糟,可你的外衣干燥,靴子洁净。除了马车那种交通工具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造成这样的效果呢?你瞧,这一切是非常简单的。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我对面,等着我从惊讶中恢复平静,微笑着递给我一杯酒。我摇摇头。

  “最近你没和你弟弟联系过?”我问。

  “已经一年多没联系了。”

  我听了并不感到奇怪,我先声明我带来的不是令人愉快的消息,然后把他弟弟的情况以及我的打算告诉了他。他听着我的话,一言不发,头渐渐低下去。我说完,他仍旧低头沉默着。我以为他睡着了,而且他喉咙里确实发出一种呼噜呼噜的哼哼声。然而他的头慢慢抬起来,目光中含着痛苦的神情。

  “莫里亚蒂?”他声音沙哑地问道。

  我点点头。

  他软弱无力地挥了挥手。

  “是的,是的,”他喃喃说道,然后盯住自己的手指尖,再一次陷入沉默。终于,他叹了口气站起身,兴奋地说起来,仿佛要把这个消息给他带来的忧愁驱走。

  “把他弄到维也纳的确不容易,”说着,他走到门边,拉了一下铃,“但也不是不可能。为此只消告诉他莫里亚蒂在那儿——在那儿等着他。”

  “但正是这一点我不知如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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