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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空气显得格外沉寂、紧张,马玉媛愈加感到局促不安,不知道此事该从哪里讲起。还好马太太首先开口,冲破了不自然的静寂。

  她开门见山,对马玉媛说:“关于秦玲心跳楼一案,我昨天调阅上海警局全部档案,警方始终没有得到要领,所以此案侦查方面还是毫无进展。”停了一下,她接着说:“你知道吗?此案不是自杀,而是谋杀。你这封信就是促使冯平谋杀的动机。所以说,你虽不杀玲心,玲心由你而死,这方面的罪责,你肯定难辞其咎。至于是否同谋,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落实。你的信假使落在警方、法院手里,一定掀起一场轩然巨澜。这也难怪他们,因为你的信太露骨了。

  “现在我告诉你,经我调查材料证实,冯平不是什么大学生,也不是华侨巨商之子,而是地地道道的拆白党。你和他那样密切,又是三角恋爱,最终牵涉到谋杀案,这多么危险啊!

  “你想想看,这封信一公开出去,社会上谁能够同情你,谁能够原谅你呢?我本来要想派人找你,今天你来了更好。我希望你不把我当作外人,要老老实实地把你内心的话全盘告诉我,你才能有救!”

  对方的话,一字一句扣紧马玉媛的心弦,愈说愈严重,愈说愈可怕。马玉媛的神经自有生以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她身上每一根毫毛都竖起来。但是,她的理智还没有紊乱,她非常注意对方的每一句话。听到对方最后几句话——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当作外人,要把内心的话全盘告诉我,才能有救——这是一线生机。

  在这紧要关头,四下无人的时候,马玉媛不顾一切,移近两步,在马太太脚边跪了下来,抱着她的膝头,嘤嘤啜泣,她边哭边说:“汤专员,您要相信我,我可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和他同谋!您要可怜我,一定要救救我!您是我的主宰,是我的再生父母。世间上,只有您才能挽救我垂亡的命运。您给我的大恩情,我要不惜一切地重重报答您。汤专员,您答应我吧?”

  她哭得像泪人儿一般,抱着马太太双膝,哭个不休。那样恳切的态度,苦苦地哀求,着实使人感动。她以千金之躯,屈尊到如此地步,真乃我见犹怜。

  马太太看在眼里,认为她已着实就范,便双手抚摸她如云的头发。以柔和的声调安慰她说:“玉媛,你起来,我们有话好说。”

  “不,我的亲娘,您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我宁可死在您面前,免得受着漫长的痛苦和难堪的侮辱。我的亲娘,您答应我吧!”她娇啼婉转,声嘶力竭。

  马太太心想,是时候了,应当顺风转舵,她毅然说:“好,我答应你,你起来吧!”她顺势把马玉媛扶了起来,坐在沙发椅上,对马玉媛百般安慰。这时的马太太,已经完全解除了“专员’的伪装,以慈母的心怀来同情马玉媛的处境。

  马玉媛向马太太尽情倾吐,点滴不留。马太太感动得站了起来,走过去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公文包里拿出马玉媛给刘振亮的亲笔信,交还给马玉媛。她笑着说:“玉媛,这是你给冯平的信吗?”

  马玉援看到自己的信,极度兴奋,以颤抖的双手接过,禁不住对信感慨:“天啦,我被你害得好苦啊!”

  “对,这是祸根,留着还有后患,不如把它毁了吧!”马大太说着,便拿过马玉媛的信丢进旁边壁炉里,开关一按,里面发出熊熊火焰,她笑对马玉媛说:“玉媛,这一下你可放心了吧!”

  马玉媛感激之情无可发泄,她纵身倒在马太太怀里,双手紧抱马太太的项颈,吻着她的脸颊,以天真的娇态,发出儿女的声音:“‘生我者妈,成我者您。你是我重生的母亲,您收下我这个不肖的女儿吧!”

  这完全出于感激之真情。马大太深受感动,不禁也接紧了她,尽情享受一场“母女之爱”。

  “好,我收你做女儿,一言为定!”马太太十分愉快地说。

  这时,马玉媛心花怒放,急于要表达报答之情,马上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现金支票,送到马太太面前说:“妈,这是女儿孝敬妈的一点心意,区区数目,实在不像活,请妈原谅。”

  马太太看到这张支票,数目十分可观,她一脸正气地说;‘援儿,你想对妈行贿,是吗广

  这一问,玉媛不觉眼圈红了,她对马太太说:“妈,您要晓得,您掌握了这封信,就是掌握女儿的一切。您不顾一切,毫无代价地把它烧了,完全是同情女儿,丝毫没有企求,您太伟大了!妈,您收着吧,这是母女之情。”

  马太太听到这段话,沉思片刻,微微点头,慨然说:“好,我收下!”她欣然收了,收得非常自然,收得十分大方,丝毫没有扭妮牵强之态。这就是“锦线”人物的高明手腕。

  接着,马太太对马玉媛说;‘媛儿,你不要难过,也不要感到可惜。冯平不是什么多情者,他对你之情,并非专一。他是‘采花蜂’、‘玉面狼’,是摧残女性的‘魔鬼’我拿三封情书给你看,这都是他的情人写给他的,这仅仅是其中的部分人,你看完就明白,你就会彻悟。”说完马太太从公文包里拿出三封情信递给马玉媛。

  马玉媛一细看,从三封情书的字里行间,很明显地看出这三个女的与冯平都已经发生了肉体关系。看完,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酸溜溜地对马太太说:“妈,这三个女的,儿都认得,有的很漂亮,有的很有钱。”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想不到冯平人面兽心到如此地步!”她声音凄楚,显得异常悲伤。

  马太大自言自语说:“有钱者取其财,漂亮者玩其色,财色双收,何乐不为?这就是拆白党的本色!”马太太边说,边从皮包里又拿出一封信,递给马玉媛,说:“媛儿,你再看这封信,你也许认得是谁写的,这个女子比较高明,卧虎藏龙,不留真迹!既无地址,又不署名,只写一个代号‘多刺的玫瑰’。我估计在这个人身上可能还会找到一点线索。”

  马玉媛接过信,从头到东细览一遍,不禁惊呼:“天啦,这是毛红萼写的!她是我的私人秘书,最知心的女友,想不到她,她……也和冯平发生了关系。我真不敢相信,人世间有这等事,我简直在做梦!”她紧握毛红萼的信,怔住了,呆若木鸡,一系列的刺激,爱、恨、悔,在她脑海里汇成旋涡,急转直下。这时她百感交集,万念俱灰。

  她接着说:“妈,我对冯平狠透了!但是,对于毛红萼不能不耿介在心。我待红萼情同姐妹,一向没有亏她,她不该背着我做这无耻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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