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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说甚么?”

  “老师也说要参加哪。他问我们要不要做他的模特儿,大家一起说‘不要’!”久美子笑了。

  “我们家有两个模特儿,好极啦。”

  “可不是——要不要帮忙做饭?”

  “没关系。你的功课呢?”

  “我说要孝顺父母,忙得没时间做功课好了。”久美子收拾桌上的东西。“爸爸,我帮你想得奖感言吧。收费很便宜的。”

  “到时拜托你好了。”冢田笑了,把画仔细地搬去房间角落。

  有贵子迅速预备晚饭。

  入夜后,有贵子也有工作要做。是为杂志的目录及专栏类的空白处画上插画的工作,是一名很有交情的编辑委托她的。称不上安定,却是不可缺的副收入。

  前夫在久美子出生后不久就因车祸死去。有贵子独自抚养久美子长大,可谓含辛茹苦。

  结识冢田是在协助某画册的工作的时候——冢田已年近五十,但他那诚实的品格吸引了有贵子。

  “下次结婚的对象是毕加索。”有贵子曾经这样告诉女儿,却在五年前再婚了。

  生活依然清贫。可是有贵子的心情很平静。

  “——评审员是谁?”久美子问。

  “好几个。初赛时选出几十幅,再交由出名的老师们去看。”

  “嗯哼。那要进入决赛可不容易啰。”

  “对呀。大部份作品在那之前就被淘汰了。”冢田注视自己满是颜料的手。“大家都很拚命哦。审查委员长是野上益一郎哪。”

  “啊,我知道那个人。”久美子说。“他还没死吗?”

  “喂喂——不过,也六十七、八了吧,精神很好哦。我去洗洗手。”

  “哦——妈,怎么啦?”久美子说。

  有贵子在厨房里停下炒菜的手,呆然站立,彷佛没听见久美子的声音。

  “妈?”久美子走到她身边。

  “嗄——甚么?”她快口说。“久美子,你来擦擦那些碗盘。”

  “嗯……”奇怪,久美子歪歪脖子。

  母亲脸色苍白——她怎么啦?

  不过,久美子不敢问下去。

  有贵子在做完家务时,已恢复平日的开朗。

  “……明天我就把那幅画送出去。”冢田就座后说。

  “那么,今天事先庆祝一下吧!”听了久美子的话,冢田和有贵子都笑了。

  久美子安心了——甚么事也没有。对,是自己多心罢了。

  § 2 旧友

  室内专用电话响了,好子急忙赶过去。

  “——是。”她知道是丈夫打来的。因为地下工作室里只有丈夫在。

  “向井马上就来。你带他来这儿吧。”冷淡的声音说。在好子回答以前挂断了。

  “甚么嘛……”好子嘀嘀咕咕地把话筒放回去。

  向井……好子不太喜欢那个画商。一个不晓得他在想甚么的男人,从有色眼镜片后面一直盯着人看时,令人不寒而栗。

  可是,丈夫把一切有关自己的画的事情全都交给他处理的关系,他大概很有才干吧。对好子来说,只要野上益一郎的作品卖得好价钱,那就够了。

  野上好子环视偌大的客厅。

  四十五岁的她,说不上年轻了,却跟丈夫相差二十岁以上。

  结婚十五年。信忍出世一年以后才正式结的婚——十五年吗?感觉上彷佛过了三十年那么久,自己已经十分苍老似的感觉。

  六十八岁的丈夫现在还跟年轻女人出双入对,有时在外面过夜……

  不到十分钟,向井出现了。“——先生在不在?”

  对好子不说一句奉承的话。无论天冷天热,从来不讲多余的话。

  “他在画室等着。”好子说。“请。”

  “失礼了。”

  到底几岁了呢?半白的头发,永远打蝴蝶领带的西装打扮。手抱个小公文包,怎么看都像商人。

  “向井先生。”好子喊住他。“喝点甚么吗?”

  向井用轻蔑的眼光回头望她一眼。

  “不必了。”说完,往画室的楼梯直走下去。

  “当人家是傻瓜!”剩下一个人时,好子不吐不快地说。

  心烦气躁。怒气难消。

  我是野上的妻子。尽管如此,向井从不对她表示敬意。其它人——美术馆啦、与美术有关的出版界等,每次来访都给好子带点手信(伴手礼),闲聊家常一番才离去。

  只有向井,无视好子的存在。

  不,即如自己的丈夫野上,他对好子怎么看法……

  不管有没有访客,他都不允许好子踏入地下室的画室一步。

  有时野上也会上来客厅会客,可当把人叫到画室时,好子是局外人。

  向井是唯一必定被叫到画室的人。

  “随便你喜欢好了。”好子喃喃自语。

  从画室来的电话作响。

  “——是。”

  “好子,拜托你跑一赵。”

  “嗄?”

  “B出版社的小田,你认识吧。”

  “是。”

  “你去他那儿,替我拿一本美术画册回来。我会联络他的。你去了就知道。”

  “知道了。”好奇怪。平时都是他把对方叫来的。

  “不急。”野上说。“晚饭我在外面吃。你也找个地方吃了才回来吧。慢慢来没关系。”

  好子呆住了。她怀疑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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