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鲁迅作品白描手法的运用
作者:陈剑峰
在中学语文课本选录的鲁迅作品中,有许多白描手法运用的典范,现作赏析。
一、运用白描手法,可使景物内涵更丰富
鲁迅在小说《故乡》的开头中这样写:“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篷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啊!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
寥寥数语,我们就仿佛看到,在深冬阴晦天气笼罩下的原野上,中年迅哥儿,带着深沉悲凉的情绪,一步一步面色凝重地往家走的情景,这样的描写能使情节发展和人物性格变化融合到环境中,使语言更有韵味。
二、运用白描手法,可使人物形象更富神韵
1、在外貌描写中,运用白描手法,能洞穿人物骨髓,由外貌触及本质、灵魂。看鲁迅先生在短篇小说《孔乙己》中的一句白描:“孔乙已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惟一的人”。这一句言简而义丰,揭示了孔乙已的社会地位。“站着喝酒”表明孔乙已生活贫困,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都和“短衣帮”一样。“穿长衫”,则含蓄地说明他硬摆“读书人”的架子,思想上羡慕上层阶级,轻视劳动人民,不愿与“短衣帮”为伍。他喝酒的方式和衣着的矛盾,正反映了他经济地位和思想意识的矛盾。“站着喝酒而穿长衫”成了他特殊社会地位的最鲜明的标志。“惟一的”,说明在酒店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他和酒店的上层人和下层人都有距离,身份很特殊。
2、在语言描写中,运用白描手法,能传神表达人物内心,展现情操品质。再如《孔乙己》中“跌断,跌,跌┅┅”这一句,是孔乙已的最后一辩,其实是似辩非辩。说的时候是“低声”的,眼色上显露“恳求”之状。孔乙已不肯承认被丁举人打断腿,宁可说是自己“跌断的”这说明了他的爱面子,不敢正视现实。有人认为,孔乙已“专说假话”。若论“说假话”,全篇中只此一次,然而这种假话又何等可怜。假如一定要说“跌断”,那倒是他从科举中跌下来“跌断”的。精练的语言深刻地揭示了孔乙已的性格特征,而包含的意思及其深沉。
三、在特定的场景中,运用白描手法,可以烘托气氛,扩大视像体验,增强文章的感染力
白描不追求字面效果的色彩多变,热闹非常。它类似写意画,重在挖掘展现一些深层的内在的东西。鲁迅的小说《故乡》:“这时候,我的脑里忽然闪出一幅神异的图画来: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短短几句,一个月夜海边瓜地上,手持刚叉的小英雄形象呼之欲出,犹如一曲简洁明丽的金秋小夜曲,自然清新。再看二十年后的润土:“这来的便是闰土。虽然我一见便知道是闰土,但又不是我这记忆上的闰土了,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周围都肿得通红,这我知道,在海边种地的人,终日吹着海风,大抵是这样的。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苯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纵观两文不难看出:少年时,闰土神色飞扬,是英勇多采的小英雄,长大成人后,在“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的层层压榨逼迫下,他早已被砸骨吸髓成为了一个干瘪、麻木的木雕石像般的人物。相信每位读者读到这儿都会自问:这是怎么个世道?!
四、白描手法与别的表现手法共用,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表达效果
鲁迅在散文《藤野先生》中有段描写就是这样做的:“东京也无非是这样。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但花下也缺不了成群结对的清国留学生的速成班,头顶上盘着大辫子,顶的学生制帽的顶上高高耸起,形成一座富士山。也有解散辫子,盘的平的,除下帽来,油光可鉴,宛如小姑娘的发髻一般,还要将脖子扭几扭。实在标致极了。”在这段文字中,对“清国留学生”的描写就采用了多种表现手法:用白描手法,抓住盘辫子的细节,几笔勾勒,揭示了这些留学生既要赶时髦,又和清王朝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思想本质。用对比反衬的写法,以樱花烂熳的美丽景色,反衬“清国留学生”头顶上盘着大辫子,顶得学生制帽的顶上高高耸起的丑态。用反语的手法,“实在标致极了”;用夸张手法,“形成一座富士山”;用比喻方法“宛如小姑娘的发髻一般”,它们整合起来,取得了无比辛辣的讽刺效果;而且通过这些文字,我们也仿佛听到了鲁迅先生在满怀悲愤的大声呐喊:你们这帮腐败无能的清王朝洋务留学生!你们怎能置黑暗沉沉、生灵涂炭的祖国于不顾,整天享乐、不学无术!你们怎能不知羞耻的卖弄那载着民族压迫与落后的大辫子!字里行间先生那颗嫉恶如仇的拳拳报国之心已呼之欲出。
总之,鲁迅不愧为语言艺术大师,他对白描艺术的运用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陈剑峰,男,教师,现居江苏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