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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项伯见项羽并无恶意,又仗着是他的叔父,便借张良之口,将刘邦的话说了出来。称刘邦不过是贪富求贵之人,并无大志,弃宫、守关之举,都是为了项羽着想,秦宫珍宝、秦皇子婴,都不敢擅动,只等鲁公进关后发落,连咸阳秦宫也不敢擅入,并自知先入关中,不过一时侥幸,全赖鲁公在东路败王离、降章邯、坑秦军,使秦朝根基撼动……唯将私会刘邦及与刘邦结亲之事,撇下不谈。

  这一番话,有意无意之间,将范增所进之言,一一驳了。项羽听了,渐渐有些入耳。项伯见状,继续说道:“刘邦先破关中,虽属侥幸,也有助于鲁公进兵,算是有功之人。鲁公若加罪于他,怕天下人耻笑。再说,他号称有二十万大军,实不过十万人马,且是一路收集降卒成乌合之众,难有作为。不如以善待之,加以笼络,为我所用,也省得劳师动众,枉费一番气力。”

  项羽听了项伯之言,尚自犹豫。项伯也暗暗得意,心想刘邦这次厄运,凭他这片言只语,十有八九能躲过了。不想正值这时,却有一人挑开项羽帐帘,走了进来。两人抬头一看,正是范增。项伯的心中不由“格噔”一声,暗暗叫苦。项羽见是范增,连忙口称“亚父”,请他入座,又将刚才项伯一席话,简略说了一遍。接着问道:“现在天色已近五更,进兵攻打与否,却要早早作断。”

  范增听了项羽简述,先自泄了气:多日谋划,功亏一篑。可恨项伯,竟私自离营,泄了军机;可恼鲁公,竟被一席巧言,动了决心。但项伯是鲁公叔父,又奈他何?鲁公为三军统师,也不好责怪。心想到此,只有再次进言,促使鲁公回心转意,定要除那刘邦,免却无穷后患:“鲁公,两雄不能并立。今日能与鲁公一试高下的,只有刘邦。

  今日不除,养痈遗患,悔之晚矣。”范增说到此,想到项羽自恃兵多将广,神勇无敌,对刘邦不屑一顾,便有意加重语气,“刘邦虽只有队十万人马,但手下战将勇猛,更兼张良、萧何等人足智多谋,都是天下奇才,辅佐有力,决不甘长久寄人篱下、苟且度日,鲁公不可小瞧。如若优柔寡断,势必自误。”

  项羽听了范增一席话,似有省悟。项伯在一边着急,不由浑身冒汗,严冬之时,内衣却湿透了。但事关重大,又有范增在旁,尚不摸项羽心机,不敢再多言。

  项羽正在沉吟,忽听帐外更鼓响起,却已是五更天了。心中一惊,传令准备发兵。范增见项羽决心已定,心中高兴,却一面回头喝住传令兵:“且慢!”一面转身对项羽说:“鲁公,那张良既已知晓我军要发兵灞上,必然告知刘邦,有所准备。

  军机已泄,便不足取。不如另想计谋,除去刘邦。”

  说这话时,范增有意面向项伯,两眼逼视,并将“军机已泄”四字,字字顿开,格外加重语气,只听得项伯心惊肉跳,恨不得地开裂缝,钻了进去。

  项羽知范增话中有话,责怪项伯,却不予理会,只传下令去,各营歇息。

  转而又问范增:“亚父有何妙计,可除去刘邦?”

  范增默思片刻,似有所悟,见项伯在侧,便欲言又止,只说:“伺机再议吧!”

  项伯知他用意,况又惊恐、劳累了一夜,便告辞出来,回自己帐中歇息去了。

  范增见项伯走了,向前迈了几步,俯在项羽耳边,压低嗓音,悄声说道:“鲁公可于营中设下酒宴,借庆贺入关亡秦之名,诓那刘邦前来,宴中伺机杀之。”

  项羽依计,当下便让范增以自己名义写了一封书信,投往刘邦营中。转而命范增前去布置。

  范增领了项羽之命,调来项羽帐下丁公、季布、钟离昧、桓楚、于英、项来、项庄、虞子期八员大将,两人一组,各带一万精兵,分守东、西、南、北四座营门;又调英布、共敖、吴芮三将,各带人马,分别埋伏,以备阻袭刘邦来兵;再调项正、项邛二将,带二百刀斧手,藏匿中军帐后,相约宴中,以项羽击杯为号,进帐掩杀。布置停当,再三嘱咐,各守其位,各司其职,不得互相打听,均要严守秘密,尤其不能让那项伯知晓。众人听了,疑惑不解,范增也不解释,只是严令:“有违令者,格杀勿论。”

  众将散去,依计而行。范增独自一人来到项羽帐中,道了布置情形,又对项羽说:“鲁公,你于宴中,只要将酒杯一摔,大事全成。量那刘邦纵然胁生双翼、腿生四蹄,绝然难逃。”

  项羽听了,心中大喜,夸赞范增计议良嘉,思谋周全,真是天罗地网,神机妙算。范增不听这些,尤自说道。

  “明日席间,我紧挨鲁公下首而坐。鲁公若一时疏忽,见我一举玉玦,便可摔杯。”

  这玉玦状如铜钱,为腰间佩带之物。“玦”音同“决”,蕴含决断之意。

  说完这些,范增便要告辞,到营中巡视各处准备情形。起身之后,复又

  说道:“鲁公,天下大事,成败毁誉,常在一念之中,一举之间。明日席间,不论刘邦如何巧言,望鲁公临机决断,决不可姑息迟疑,错失良机,遗恨千秋。”

  却说张良回到帐中,心中有事,久久不能入睡。想那项伯单人独骑,踏霜履雪,往返夜行百里,全是念及旧时情义,要来救他,甚是感激,又担心他回到鸿门,不知能否说服项羽,止戈息兵。如此心思烦乱,扰了半宿,刚刚神志恍惚,就要睡去,便有士卒来报,沛公请他速过中军帐去,有要事相商。

  张良来到中军帐里,刘邦递过项羽书信,叫他看了,复又转身与萧何等众谋士、将佐商议:“项羽请我赴会,庆贺亡秦,名正言顺。我若不去,项羽必疑我心怀异志;我若去了,又恐遭不测。生死所系,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萧何第一个主张不去。

  “主公,自古以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此会定是那范增策划,暗藏杀机,不如辞了,免却风险。”

  “萧丞言之有理。先是要发兵劫营,现又请主公赴宴,分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其中杀机,昭然若揭。主公万万不可以千金之躯,涉于险境,一旦有事,悔之不及。某虽不才,愿只身前往鸿门,说那项羽,回心转意,乖乖退出关中,让主公做关中之王,践楚怀王‘先入关中者王之’的诺言。”

  郦食其虽好大喜功,爱夸海口,但不愿刘邦赴宴鸿门的意思十分明白。

  萧何、郦食其说罢,众谋士、将佐你一言我一语,都不主张刘邦前去赴会。刘邦见张良在一旁沉思,一言不发,知他必有见解,与众不同,便特意问道:“子房为何一言不发?”

  张良见刘邦问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众人都劝沛公辞宴,皆出于关爱之情,自己如若主张沛公前往赴宴,必惹众人不快。不如先说动沛公,也好使众心信服,于是便撇下去与不去的争执,从别处入题:“主公自度,目下以十万人马,能否敌得了项羽四十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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