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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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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十年二月中,居正病了,最初只觉得委顿,但是断不定是什么病,后来才认定是痔,从割治方面着手。居正在书续和奏疏中都有记载: 贱恙实痔也,一向不以痔治之,蹉跎至今。近得贵府医官赵裕治之,果拔其根。但衰老之人,痔根虽去,元气大损,脾胃虚弱,不能饮食,几于不起。日来渐次平复,今秋定为乞骸计矣。门墙夙爱,敢告向往。(书牍十四《答上师相徐存斋三十四》) 臣自去秋,患下部热病,仰荷圣慈垂悯,赐假调理,虽标症少减,而病根未除,缠绵至今,医药罔效。近访得一医人,自家乡来,自言能疗此疾,屡经试验,其术颇精,但须静养半月、二十日,乃得除根。臣伏自念,年迫衰迟,久婴疾患,比者恭侍讲读,皇上见臣肌体羸瘦,询问左右,察臣所苦,是犬马贱躯,盖未尝不仰屋圣念也。今幸得此医人,专意疗治,窃冀痊复有日,足以仰慰君父眷念之怀,故敢不避烦渎,仰祈圣慈,俯赐宽假二旬、一月,暂免朝参、侍讲,至于阁中事务、票拟、题奏等项,容臣于私寓办理,免其出入趋走之劳,庶几医药静专,奏效可觊。痊可之日,即趋走阙庭供事,不敢久旷也。臣诚怙恃恩眷,仰渎宸严,不胜惶惊战栗之至。(奏疏十一《给假治疾疏》) 在家居养病的当中,居正想起徐阶来了。隆庆六年秋间徐阶七十岁,居正曾有一篇《少师存斋徐相公寿序》(文集七)作文的时候,高拱已经去位,居正当国,序中曾经说起:“后来者遵公约束,庶几画一之治,窃比于宋元祐耆硕者,公何啻君实,顾余于吕晦叔何如耳。” 元祐时代,司马光以国事交付吕公著;隆庆时代,徐阶以国事交付自己。居正在十年前,原有很大的抱负,现在他知道抱负不但已经一一实现,而且在许多方面,超过当日的预期。“这总算对得起老师了,”居正想。他知道老师的生日在九月二十日,时期还早,但是准备总得早一点。居正上疏请求优礼耆硕,派遣行人存问,量加赏赉,他称述徐阶底功劳道: 臣等看得原任少师大学士徐阶,当世宗时,承严氏乱政之后,能矫枉以正,澄浊为清,惩贪墨以安民生,定经制以核边费,扶植公论,奖引才贤,一时朝政修明,官常振肃,海宇称为治平,皆其力也。(奏疏十一《乞优礼耆硕以光圣治疏》) 神宗得疏以后,随即派行人存问,仍赐银五十两、大红纻丝蟒衣一袭、彩缎四表里,赉去敕谕一道,略言: 卿才优王佐,学擅儒宗,早驰誉于清华,历试功于盘错。简知皇祖,晋院台司,履忠顺以事一人,持廉靖而先百辟。当检壬之既黜,更治化以维新,惩贪墨而仕路肃清,奖忠直而真才汇进。申明典制,多安边裕国之筹,默运枢机,有尊主庇民之略。定邦本于危疑之际,宣上德于弥留之中。翼我先皇,嗣基图而抚方夏,保予冲子,升储贰以奉宗祧。方倚重于黄扉,遂乞闲于绿野。后先多绩,朝廷资其典刑,终始完名,寰宇想其风采。(见前疏) 定邦本两句,上联指徐阶拥立裕王,下联指世宗遗诏,说得非常得体。郭朴、高拱认为徐阶擅传遗诏,现在由神宗给他们一个具体的答复。这道敕谕,大致惟有居正,才能拟得如此真切。 徐阶底生日近了,居正吩咐懋修请吏部侍郎许国代拟寿序。序成以后,居正不满意,在病中挣扎着自己做一篇。他说: 居正尝谓士君子所为尊主庇民,定经制,安社稷,有自以其身致之者,有不必身亲为之,而其道自行于天下,其泽自被于苍生者。窃以为此两者,惟吾师兼焉。当嘉靖季年,墨臣柄国,吾师所为矫枉以正,激浊而清者,幸及耳目,其概载在国史,志在搢绅,里巷耇长,尚能道焉,此以身致治者也。比成功而归老也,则挚其生平所为经纶蓄积者,尽以属之居正。居正读书中秘时,既熟吾师教指,兹受成画,眼行唯谨。万历以来,主圣时清,吏治廉勤,民生康阜,纪纲振肃,风俗朴淳,粒陈于度,贯朽于府,烟火万里,露积相望,岭海之间,氛廓波恬,漠北骄虏,来享来王,咸愿保塞,永为外臣,一时海内,号称熙洽。人咸谓居正能,而不知盖有所受之也。此不必身亲为之者也。故此两者,惟吾师兼焉。(文集七《少师存斋徐相公八十寿序》) 徐阶做寿的时候,读到这篇寿序,应当庆幸当日认识正确,付托得人吧,但是当他想起这个学生,他知道已经没有见面的可能了。短短的几个月,在人生的道途上,划下不可逾越的界限! 十年三月以后,居正请假在宅票拟。痔根割去了,但是精神还是委顿。长子敬修不在面前,随侍的只有嗣修、懋修、简修。允修已回江陵,准备乡试,静修还小。居正病势不算严重,但是用药敷治,不能行动。神宗屡次派太监慰问;一次是司礼太监张鲸,一次是文书官吴忠;赏赐也不断地颁下,白银、银八宝、蟒衣、甜食、干点心、烧割,一切都有。据说有一次神宗因为居正久病,甚至掉下眼泪,饭都不想吃。居正只有申述病况,再请给假。他说: 缘臣宿患虽徐,而血气大损,数日以来,脾胃虚弱,不思饮食,四肢无力,寸步难移,须再假二十余日,息静休摄,庶可望痊,盖文书官所亲见,非敢托故也。(奏疏十一《恭谢赐问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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