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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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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匆匆,逝如流水,这已是辛弃疾归渡南方的第二十个年头了,南方的花开时,北方的花是否也展放笑颜了呢?南方的绿芽抽出时,北方是否也遍野鹅黄?南方的瓜果飘香时,北方是否也开始收割黄澄澄的稻谷呢?现在南方的冬季伴着潮湿阴冷的空气来到,北方的火坑也该烧起来了吧?二十个春夏秋冬,二十多年的魂牵梦绕。来到自己精神认可的家园,却从没有过那种连血带肉的亲切感。那种感觉只在故乡,只在故乡!回去!回去看看亲朋好友,去祭扫爷爷的坟茔,实现自己的誓愿!回去啊,把所有功名利禄,所有苦难风尘全都抛开,带一颗游子的心回归故土! 回去可是,又怎么可能呢?从渡过淮河的那刻起,他就注定这一生再也没法回去了,他将用一生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在早已成为定局的历史中,个人若没有机遇,若没有历史本身的要求,即便有大才大德,想要重整乾坤,终究也只能成为自己梦想的殉葬品。 辛弃疾的鬓边早就添了缕缕白丝。为官作吏已经二十年了,二十年的生涯自己究竟获得了什么?时间将一切的辉煌都会扫荡无痕,更何况自己残缺未整的功业呢?生命正在走向一个未知的世界,自己在不久的将来怕也会埋身地下,被冰冷坚硬的黄土所覆没吞啮。唉!人生,人生是什么? 对于死亡越来越真切的认识使辛弃疾有些怀疑起生的价值。他累了,心灵强自支撑的坚毅刚强在每每独坐时便轰然倒坍。累了,该休息了。 风呼呼地吹着,像要把夜撕开,撕出光明来,然而星星和月亮益发觉得恐惧,悄悄地躲到一边瑟缩不已。窗外漆黑一片,时时听到一些奇怪的碰撞声和抓揉纸张的声音。辛弃疾拿起一张图纸细细端详着。 这是一张院落设计的草图,上面画着一条狭长形的湖泊,岸边形成大片平阔的高地,向东又渐渐低洼下去,出现一块宽敞的平原。高地上有一个很大的院落,其中房屋鳞次栉比,有七八十间之多,曲径回廊,亭台假山都一一标明,整个建筑所耗财力物力的不菲已显而易见。院外十数步远,有一高耸而立的楼阁,上面注出“集山楼”三个字。低地平原处,写有“辟田”二字。 去年前去信州上绕,无意间看到这样一块风景宜人的地方,当时就毫不犹疑地买了下来,准备日后躬身隐退在此,却哪想这竟成了一个预言式的决定?自己或许确实该引身而退了。 带湖新居初成未久,皇帝诏书也降了下来,真是巧极呵辛弃疾不由想起前几日朋友们纷纷来恭贺房屋完工,一片喜气洋洋中自己挥毫写下一首《沁园春》: “三径初成,鹤怨猿惊,稼轩未来。甚云山自许,平生意气,衣冠人笑,抵死尘埃,意倦须还,身闲贵早,岂为莼羹鲈鲙哉? 秋江上,看惊弦雁避,骇浪船回,东冈更葺茅斋,好都把轩窗临水开,要小舟行钧,先应种柳,秋菊堪多,春兰可佩,留待先生手自栽!沉吟久,怕君恩未许,此意徘徊。” 现在不必有所顾忌了,缠人的烦杂琐事统统没有了,心里当有久已设想的轻松愉快才是,可是,为何反觉有些茫然和无所适从呢? 半生劳碌,恐怕也只能做个无所成就的吴刚了。 辛弃疾想起遥远的过去自己决心效法吴刚执着不休的精神,想要斫去月中桂树,为人间更添一份光明可事实上,这么长时间,仅只是表演着自己的执着而已呵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辛弃疾微微动动嘴唇,声音听起来缓慢低沉: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把酒问姮娥:被白发,欺人奈何! 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从窗缝漏进来的风吹得桌上的油灯摇晃不定,辛弃疾脸上现出一种苦涩而又凄凉的笑容,投在墙上那个来回跳动的身影看去竟有些佝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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