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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乾隆点着头:“军机——扬眉吐气。第二个呢?”

  纪昀说:“好比御史,叫做‘不敢出气’。”

  乾隆问:“跟第一个有点重复,怎么叫不敢出气呢?”

  “不是口鼻出气,是下边,后边。”纪昀往臀后一指。

  乾隆乐了:“噢,不敢放屁!”

  纪昀说:“他那屁股不是对着轿门嘛。恰如当御史的,不敢多说少道。否则必定大大的得罪人。”

  乾隆又问:“后边头一个呢?”

  纪昀说:“好比翰林,叫做‘昏天黑地’。是说大轿子前边挡着,今天这么着,明天那么着,看不见路往哪去,不辨东南西北。”

  乾隆指着最后的轿夫问:“最后一个呢?”

  “好比各部曹属员,叫做‘全无主意’,前边怎么走,他就怎么跟着呗!”纪昀说完,看了看乾隆,乾隆苦笑摇头。小月蛮有兴趣,扳着指头重复道:“第一个军机,扬眉吐气。第二个御史,不放屁。第三个翰林,昏天黑地。第四部曹,全无主意!”

  乾隆悄声斥道:“我这满朝文武,让他们说惨了!”

  纪昀笑着说:“唉,街谈巷议,仅供参考。”

  乾隆又摇头,没想到他的一朝官员让人说成,这副德行。

  纪昀说:“咱们也雇几顶小轿,走哪算哪儿,好吗?”

  见乾隆点了头,小月叫来一顶小轿,乾隆入轿,又掀开轿帘,对第二名轿夫干咳一声说:“听着,不许放屁!”

  乾隆、纪昀、小月三人走进桐乡县城,在街市上他们发现行人匆匆,情况异常。纪昀见此情形指着小月身背的包袱嘱咐小月说:“小心点儿,那可是国库!”

  小月问:“它是国库,我是什么?”

  纪昀说:“你?身负国库重任,当然是户部尚书!”

  小月把包袱拿了下来说:“那是和珅,我不干!”

  纪昀急忙说:“那就是内务府总管大臣。”

  小月更生气了说:“还是和珅,不干!”

  乾隆回头笑,小声对小月说:“随驾财务总督。”

  小月笑了:“这行。”说着小月将包袱系前,犹如今日之“腰包”。

  城门洞里,在他们背后三五成群乡民,拿着竹扁担、开岔锄头,吵吵嚷嚷,一拥而过。纪昀急忙拉住一人,问:“老乡,干什么去?”

  “上衙门讲理去!放手!”乡民甩脱开纪昀说:“急着呢!”

  接着又有一群人涌过,乾隆、小月间在路边,纪昀退回到乾隆身边。

  “怎么回事?”乾隆问。

  纪昀说:“找县衙门去讲理,要闹事!”

  乾隆眉头大皱。纪昀看了看城里说:“咱们找个茶店歇会儿,顺便打听清楚。”

  乾隆点头。三人往闹市区走,而身后,人群不断涌入……

  乾隆等三人进入桐乡县城内菊花茶店,店内设施虽简,但颇雅洁。店东让三人里边入座:“几位喝点什么?龙井?”

  乾隆说:“听说这里菊花茶有名。”

  店东随声附和着:“桐乡是菊花之乡,客官在行。泡几碗上好菊花茶?”

  乾隆点头,店东忙去张罗。纪昀对小月说:“你先陪着钱大爷,我外边看看。”说罢,走出茶店。

  店东端来茶盘及盖碗,道:“客官请尝尝,既解渴,又去火。”

  乾隆端杯掀盖,顿时,清香四溢,乾隆夸赞道:“味道清香,色泽金黄,好。”

  店东高兴地直点头,小月饮了一口说:“有甜味,挺好喝。”

  “放了点冰糖,去火解暑。好,二位请用,我里边照应。”店东说着去到里面。

  这当儿,纪昀引一老乡民入店,老人上身只着贴身小坎肩。纪昀客气地对他说:“您先这边歇会儿,喝点儿水。”

  乾隆也起身让座,说:“老人家,这边坐。”

  老乡民坐下,店东又送一杯茶,纪昀也落了坐,问老乡民:“您这把年纪,还大老远跟他们进城,为什么呀?”

  乡民叹了口气说:“唉,活不下去了!”

  乾隆推过茶杯说:“喝口水,慢慢讲。老人家去衙门里干什么去呀?”

  老乡民喝口水,抹了抹嘴说:“大伙是上县衙门闹糟粮去!”

  乾隆吃惊地问:“闹糟?”

  乡民说:“可不是!今年大旱,收成至少减半。官府却贴了告示,糟粮照收,还加二成。”

  乾隆问:“为什么要加二成?”

  乡民说:“往年收成好的时候,完粮之后,另加二成。说是预存,遇到荒旱水涝,可以少交或不交。大伙一想,也对呀,就都交了。今年再一问,回说,往年预存的粮食都没了!要问问皇上去!皇上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呀!”

  小月故意气皇上说:“皇上怎么不能不讲理?皇上有时候就是不讲理!”

  乾隆、纪昀都瞪她,小月满不在乎,喝着茶。

  乡民说:“这咱们就不知道了。多半是皇上贪财,把我们血汗粮吞没了。”

  乾隆气愤地说:“什么话,皇上岂能在乎你那几粒粮食,这多半又是那些贪官干的,这些人,无耻之尤,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简直是无所不为!”

  “你说错了,除了一件事不干。”乡民说。乾隆问是什么事,乡民说:“善事。”

  小月、纪昀暗自笑了。

  乡民接着说:“我们找县衙门讲理,县太爷躲了三天,不露面。乡亲们若是交了粮,就没得吃了,这不是死路一条吗?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所以到了第四天了,我这岁数的也来了。”

  乾隆问:“抗粮闹法可是死罪呀,你就不怕吗?”

  纪昀见老乡民不说话了,推过茶杯说:“说半天了,您先喝点儿水。”

  老乡民喝着水,纪昀看着乾隆,乾隆皱眉,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乾隆抬起头,对纪昀说:“我看,先劝乡亲们回去,一半天,会有人替你们做主的。”

  纪昀指着乾隆小声对老乡民说:“这位钱大爷,跟府里、省里都熟,说话多少管点儿用。听钱大爷的,没错!”

  乡民看着乾隆,不太相信地问:“管用?”

  纪昀诚恳地说:“错不了!劝大伙儿先回去吧,怪热的。我跟你一块去,走。”

  纪昀说着拉起老乡民到街上去了。

  乾隆搭拉着脸,举杯想着心事儿,小月也不敢言声。

  这时,一个街役跑进来叫道:“掌柜的,快来一大碗凉快的!”衙役说完脱了外衣,用袍角擦汗,随手扔在桌子上,店东端一大碗凉茶。衙役大口大口地喝了茶,把茶碗一放,说:“我的妈呀,可吓死我了!”

  说完见店里没别人,就和乾隆说上了:“成千上万的人,就我们几个儿在衙门口挡着。惹恼了这帮赤脚大爷,一顿锄头,非把我们捣成粪不可,您说吓人不?”

  乾隆问:“糟粮库里真是空了?”

  衙役上下打量乾隆,一付职业眼光,问:“看样子,您是大买卖人?”

  乾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似乎不好意思地说:“咳咳,做点儿小本儿生意。”

  衙役看着对方易交往,干脆抄衣服端碗走过来,衙役将茶碗一放,衣服随便往乾隆桌上一扔,凑近了说话,由于衙役身上汗味太大,乾隆不由躲了躲。

  衙役说:“您不在官场上混,不知道。这里头,猫儿腻大了!本来库房里连年完粮加二,堆得满满的。就算今年一粒不收,将陈粮装船北运,上交皇粮都富富有余。可没想到一两天功夫,全没了!”

  乾隆问:“哪儿去了?”

  衙役指头快点到乾隆鼻尖了说:“外行不是!那些粮商的库,又全爆满了!”

  乾隆问:“当官儿的给卖了?”

  “咱这给衙门口当小差事的,可就不知道了。反正当官儿的大把大把花银子,靠朝廷那点俸禄绝对不够!”衙役笑得很诡秘地说。

  乾隆问:“府里、省里就不知道?”

  衙役说:“谁不知道?谁缺钱都上这儿来拿!”

  衙役灌茶,店东添茶,乾隆一直不语,自己生着暗气。很快纪昀回店,见此情况乐了乐,悄悄搬把椅子坐旁边。衙役开导起乾隆来了:“您这人呐,什么都不懂,可别在官场上混,闹不好,把自己搭进去!”

  纪昀赶紧打断他,说:“这位上差,这么闹,上边也不管管吗?”

  衙役说:“怎么管啊!去年也闹来着,不了了之了。”

  纪昀自语道:“那总督是干什么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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