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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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颉乙问:“孙将军,笑个什么?” 孙武正色道:“颉乙先生受业于大师扁鹊门下,想必知道这四个字‘子午捣臼’?” “颉乙略知一二,这是医家针法。” “是啊,此针法与‘飞金走气’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进针得气之后,左转九次,右转六次,可以行气,消导,逐水。” “颉乙看不出这般针法会对将军身体有什么益处。” “也可以用药。甘遂,大戟,芫花,研成末服下。” 颉乙说:“这又是泻下之药,可以泻水……孙武哇,孙武,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别绕弯子了。” 孙武离坐,深深地作了一个揖:“先生,孙武冒昧,还得请先生助我!如今,吴楚隔江对峙,楚军依凭汉水天堑,固守不战,我军空国远征,渡江攻取,于我不利。我欲诱使楚军过江决战,可惜,战场态势犹如人患阻滞,胸脘痞闷,胸腹积液,上下不通。万般无奈,孙武想了一个泻下的药方,可把对面楚军令尹囊瓦的军队泻下来——只可惜,缺一味药引子!” 颉乙沉吟不语。 孙武定定地看着颉乙。 颉乙叹了口气:“不料你孙将军把我当成一味药引子了。” 孙武:“成此大计,实在没有他人了。孙武冒昧。” 颉乙:“没想到我颉乙在你这里还有一劫数!唉,颉乙佩服将军的谋略,才智,深知将军乃天下能成大器之人哪,再念及你的叔父司马对我有恩……也吧,便为你做一回药引子!” 孙武兴奋极了,大叫一声:“拿酒来!” 薳延三条舟船,趁着夜色在汉江上游下水,行至江心,忽见一条小船也在向北岸摇去,薳延命三船奋楫击水,将那只小船截住。小船像一条鱼似地滑来滑去,拼命逃窜,见实在逃不掉,船上四人就纷纷跳了水,在水中又欲推翻小船。薳延船上的士卒便也下了水,游过去,在水中生擒了三人,只有使船的渔夫水性好,逃了,小船也被截获。薳延将三人捆绑着推入囊瓦军帐。 一阵恶臭随三人袭来。 囊瓦掩了鼻子,皱着眉,看那被俘获的三个人,有两人带剑,一人貌奇丑,生一副怪相,背一个包袱。 囊瓦率先想到的是这三人乃吴军故意投下的圈套,是三个奸细。 孙武善于用间,这个他知道。 他为自己留了这个心眼儿,感到很自得。 其中一人,尚未成年,面色蜡黄,不停地打着摆子,从裤子下渗出了些黄的东西来,散发出难闻的酸臭,口中叫道: “放我去出恭,放我去出恭!小爷爷患了赤痢,实在忍不得了!” 囊瓦喝道:“把这东西放到江中去涮洗干净!” 两士卒如老鹰捉小鸡一样,把那“孩子”提出军帐。这“孩子”正是老军常的次子申,被楚军士卒用绳儿拴着,扔到江里,又提起来,反复数次,水淋淋的常申已经晕了过去,奄奄一息。 军帐之中,囊瓦看着立而不跪的两个俘虏。 忽然哈哈大笑。 “尔不是蔡国将军鉴么?” “正是本将军。” “尔曾经双手力举铜鼎,也算得个勇士了。” “可惜我没有用铜鼎将你这小人砸成肉泥!” “囊瓦不必用铜鼎便可令你顷刻之间变成肉泥。” “来吧,还等什么?” “你过江何为?说了可饶你一条性命。” “只求速死。” 囊瓦阴阴地一笑,心说,大凡用间,先求速死,后来诈降,其实是怕死的。人的头颅只有一个,将军鉴也不能例外。 “过江是来投奔楚国的吧?如是,快快道来!” 将军鉴冷笑一声,不语。 囊瓦走近将军鉴,作出一脸的和悦,说:“依将军之勇,将军之力,将军之意气,何必委身于区区蔡昭侯脚下?将军何不择木而栖,到囊瓦帐下,必有重用。” “囊瓦是何物?”将军鉴道,“不过一草莽村夫。见佩玉名裘而忘义;私下囚禁别国诸侯,不仁;刚愎自用,目空天下,独断专行,楚国朝中早已上下谤议,却无自知之明,尔这般酒囊饭袋猪心狼肺驴脸狗宝之徒,今日未能死于将军鉴的戟下,便宜了你,来日你必死无葬身之所!” 囊瓦的黑脸胀得发紫,目眦欲裂,一脸的胡须全竖了起来。 他最听不得的乃是楚国朝中上下对他的不恭。 他叫道:“炮烙,还是凌迟,你可以任选!” “平生只差一死了,两样均愿一尝!” 囊瓦哼了一声,望着不惧生死的将军鉴,心说时机已到,这人做足了勇武之态,下面便该投降了。即使是诈降又有何虑。正好将计就计,便强压怒火,道: “将军果然是勇武过人!本令尹不忍心杀勇士,待我来为你松绑。” 囊瓦为鉴松了绑。 囊瓦等待将军鉴做些感激涕零的样子,跪下降楚。到那时,他问清缘由,把这小国之将羞辱够了,再杀不迟。 将军鉴却“嗖”地抽出了囊瓦佩带的鞘中之剑。 囊瓦手快眼快,刹那间捉住了将军鉴的手,两手将鉴的臂只一折,咔地一声折断了。 剑落在地上。 囊瓦这才相信将军鉴不是前来诈降的奸细。 几个土卒上来按住了将军鉴。 “推出去!把他剁成肉酱!” 囊瓦吼叫,忽又改变了主意。 “且慢!” 将军鉴被推去推回,又大骂。 囊瓦冷笑着,把剑插在了煮着开水的铜釜下面,插在火中,一会儿,抽出剑来,剑刃红透耀眼。 “请这位将军把臭嘴张大些。” 士卒上前,掰开了将军鉴的嘴。囊瓦把烧红的剑送到他的嘴里,并不深入,只是乱搅。将军鉴疼痛难忍,却骂不出来,永远也不会骂了。他的嘴里冒着烟,发出滋滋的声音,焦糊的味道四处弥漫。 他死死咬住了通红通红的剑。 牙齿噼噼啪啪地断裂成碎块。 囊瓦奋力用烧红的剑在他的嘴里搅动,活肉,死肉,红的肉,黑的肉,全都搅碎了,整个嘴巴和喉咙都烂了,又烙熟了,没有一点血流出来,他的嘴有多大,乌黑的烟柱有多粗。 他晕死过去。 他醒来之后,囊瓦才叫人将他的头割下来,高高地挂在营帐前面。 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挂起来之后,起初,是向着正北,向着对岸的吴蔡唐三国军队的,不知怎么就朝向了西北方向,向着他的蔡国,向着他的故乡。 …… 囊瓦开始审问船上另一个俘虏。 那人眼见将军鉴暴死,听得一声“押上来”,还没从震惊之中醒过神来,就被士卒按着噗嗵跪倒在囊瓦脚下。囊瓦道:“报上名来。” “小的名唤颉乙,扁鹊之弟子,行游四海为人医病,大将军令尹饶小的一条性命,可在营中为将士巡医。” “你不是吴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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