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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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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轸素来十分稳健,不轻易发表意见,靳尚竟敢指责大王一意孤行,他再也不能沉默了,正言厉色地说道:“常言道:‘疑行无名,疑事无功’,大王既已决定变法,就不必再与众人商议,这样七言八语,反倒容易动摇决心。变法已如箭在弦上,不可不发,而且开弓没有回头箭,绝不徘徊动摇。每行一事,难免要遭人非议与指责,更何况变法改革之壮举呢?‘愚者请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既然变法改革利国利民,将使我荆楚富国强兵,何乐而不为!我主莫要顾忌庸臣愚民之七嘴八舌,成大事者不谋于众,锐意变法,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吧。” 昭睢不愧为武将,开言吐语则必火药味甚浓,他张大了嗓门吼道:“汤武不尊古而强,殷夏不变法而亡,此乃历史之教训。大丈夫立世,当一展平生之愿,我主大胆变法就是,有胆敢挺身反对者,臣统率之十万大军必将其踏为齑粉!” 顽固派是决不肯轻易改变自己的立场和观点的,也不会因为有人要将其踏为齑粉就畏缩不前,只是随机应变,不断地改变自己的斗争策略罢了。子椒虽身为令尹,但却不敢与昭睢针锋相对,他避开了锐利的锋芒,再次将矛头指向了屈原。指向屈原不无道理,因为是他力主变法改革,是他盅惑怀王不顾祖宗的遗训,而且他刚进京,才任左徒,年轻毛嫩,毫无根基,在子椒看来,屈原远非自己的敌手,他气势汹汹地质问说:“屈左徒,你置先王之法于不顾,定要更改,居心何在?……” 靳尚见子椒出言不逊,恐招惹灾祸,急忙提醒道:“令尹,请冷静点!……” 子椒仿佛突然年轻起来,一改老朽昏聩之旧态;又似乎为了社稷江山之安危,早已将自己的死生祸福置之度外,他气冲牛斗地说:“社稷安危,在所必争,我冷静不了!” 熊忠臣故作十分友好地说:“左徒,你不可违背众意,更不可违背天意!……” 屈原欲义正辞严地反驳,忽有一阵香风飘来,接着便是叮叮当当的环珮声和窸窸窣窣的衣裙声,众宫娥簇拥着南后郑袖飘然而至,她款步来至怀王面前,深施一礼道:“变法改革之事令大王心烦意乱,臣妾心中不安,近日演习了一段新舞,不知可能为大王分忧解愁?” 子椒、靳尚等人,个个锁眉凝宇,讨厌郑袖的这种举动,欲献歌舞,尽可到后宫去,朝堂之上,岂是嫔妃戏耍之所,真是不成体统!…… 怀王却不以为然,大约是习以为常之故,问道:“爱妃所习何舞?” 郑袖答曰:“长剑之舞。” 郑袖这样答着,不等怀王表态,便命令殿后奏乐。随着一声令下,音乐渐起,隐隐军鼓声中,郑袖引长剑起舞,众宫娥伴舞,歌曰: 一柄长剑兮一头鹰, 相辅相成兮各逞雄。 所向披靡兮斩邪恶, 扶摇万里兮傲凌空。 两强相遇兮智者胜, 光照千古兮青史留名。 显而易见,郑袖所颂之长剑与屈原的陆离剑不无关系,雄鹰究竟指谁,是怀王?还是她郑袖自己?令人费解,怀王却理解成除他莫属,哈哈大笑道:“光照千古,青史留名,好一个爱妃,你一剑挑破了一个千古不灭的真理。两强相遇智者胜,这是一个多么震撼人心的字眼啊!”说着他拔出佩剑,当空一挥,寒光闪闪,阴森逼人,说道:“众位爱卿听着,变法图强,昌盛我荆楚,上合天心,下合民意,此乃秉承先公遗训,孝顺列祖列宗之举。”说着他擎起宝剑,将几案上一只碧玉酒樽击而破之说:“从今往后,有敢议变法之非者,有如此樽!……” 事已至此,文臣武将,自然无敢再强谏者,朝廷之上,庄严肃穆,犹阴沉的天空,一场暴风骤雨,就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荆楚大地。 屈原主持变法改革,怀王授其龙泉剑一把,朝廷内外,举国上下,有敢反对实施新法者,先斩而后奏。 怀王拜昭睢为大司马,统率全国军队,有敢割据一方,不行新法者,兴师讨之,以军权佐屈原推行新法。 新法代表了中小地主阶级和广大民众的利益,反映了他们的愿望和意志。贵族中的大多数,从骨子里讲都在反对新法,但一个个都精得像鳖,谁也不愿做那先烂的出头椽子,都在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态度对待新法,故举国上下一片欢腾,新法之行犹风雨雷霆,锐不可挡,江汉平原,荆楚大地,山欢水笑,春意盎然,繁花似锦,姹紫嫣红…… 然而,变法改革并非没有阻力,子椒父子便是变法途中的拦路虎,绊脚石。长子司马子玉,官为司宫;次子司马子银,官为新造塩;三子司马子金,官为监马尹。其实,兄弟三人全都是不学无术之辈,酒囊饭袋之徒,既无功于国,又无惠于民,靠着贵族的特权和父亲令尹之权势,方爬上这高官厚禄的宝座。 一天,朝阳未露,霞光满天,染红了楚之荒城丘野。夏浦南门外,残垣断壁,遍地瓦砾,一根象征世袭权力的封疆神木,茕茕孑立地耸于今尹子椒的封地上。子玉、子银与家臣、家将十数人在神木周围徘徊。子玉阴沉着脸,手扶神木默默地望着远方,像似在对二弟子银,又像似在自言自语:“四处都在废井田,开阡陌,奴隶垦荒造田,贱民涌入军旅……一切全都乱套了!” 子银翘首冀盼似的说道:“左司马甘龙呢?右司马乔柱天呢?他们为何还不及早动手,难道他们的兵器利刃都是吃素的吗?……” 子玉解释似地说:“屈原办事雷厉风行,一夜之间,昭睢控制了整个兵权……完了!二弟,屈原马上就要来拔神木,废除我家世袭封地,把田分给百姓们耕种……” 子银咬牙切齿地说:“不行!这神木是先公所赐,它是爵位的代表,权力的象征,决不能让他们拔除!传令下去,封地之上,所有人等,一律不得依新法行事,倘有违者,格杀不赦!” 众家将齐声应“是”,分头传令督察去了。 有一家臣名崔嵩,惴惴进言道:“新造塩,左徒三令五申,国家大权,均归主君,贵族大夫,无一例外,还望三思而行……” 子银不等崔嵩将话说完,雷霆震怒,吼道:“又是左徒!奴各为其主,你为何总为屈平说话呢?而且我并未侵犯国家大权,捍卫自家利益,难道那屈平也要干涉?” “这个……”崔嵩正欲申辩,说明司马氏之为正是在阻挠新法之推行,左徒不仅有权干涉,还要治罪。但是,话未出口,有一家将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奔来,禀报说:“这一顽奴,竟敢违背家主之命,依左徒垦荒之今,擅自垦荒造田,且不听劝阻,已被小人捉拿斩首,四乡之民,都不敢乱动了。” 子银拍着这位提人头的家将说:“干得好,回头重赏,将这首级挂于神木之上,号令百里,以儆效尤!” 家将奉命将垦荒者的首级悬上神柱。忽有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子金打马疾驰而至,滚鞍下马,抱拳施礼道:“两位兄长都在这里……” “你来干什么?”子银见了弟弟,十分厌恶,强压怒火质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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