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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赵光，刑部尚书。

　　特别是宝鋆，户部侍郎，一直留京与恭王一起办理和局，具体负责户部银两管理。咸丰皇帝北狩热河，曾受肃顺鼓动，下令调用北京库存银两到热河，宝侍郎竟然敢拒不付银，抗疏说：守城需饷，库无存储，是无京城也！咸丰皇帝大怒，将他降职为五品顶戴。

　　恭亲王最为得意的是守卫京畿的两位将军：胜保、僧格林沁。

　　八里桥血战，胜保受伤，仍然屡次上书再战。经由恭亲王推荐，咸丰皇帝批准，胜保负责收编各路溃军，统领各省勤王之师，拱卫京畿，共一万余人，成为北京地区一支重要的武装力量。恭亲王还特地奏请，让胜保用西文方法，训练京兵，胜保感激恭王的知遇之恩。

　　僧格林沁，蒙古科尔沁亲王，清室皇亲，与恭亲王是亲戚，两人关系密切。僧王是道光皇帝临终时授命的顾命大臣之一，一直统领京师禁军，守卫北京。

　　最关键的是，胜保、僧格林沁两位将军，对肃顺非常反感，尤其厌恶他妄自尊大，自以为是。

　　恭亲王身边的谋士提醒说：恭王，除八大臣易，对付圣母皇太后难！恭亲王不以为然。

　　北京方面的大臣们，知道肃顺妄自尊大，在北京根本不是恭王的对手，对付他相对来说要容易些。可是，他们听说了一些懿贵妃的言行，知道这不是一个寻常的女人。至于是如何不寻常，谁也没有见识过，只是有点担心而已。但是，恭亲王接触过，他应该知道这位圣母皇太后究竟如何。

　　恭亲王轻描淡写地说：女人毕竟是女人，不难对付。

　　大约七月二十日，皇太后的密使将急召恭亲王赴行宫的密旨送达亲王，恭亲王再次正式进奏：请前赴热河，叩谒梓宫。内务府大臣宝鋆等人，也都上书，奏请奔谒梓宫。

　　七月二十五日，恭亲王奉旨，准赴热河叩谒梓宫。

　　七月二十六日，恭亲王启程，昼夜兼行，只用了4天，于八月一日清晨，到达热河行宫。

　　这一天，正是幼帝载淳为父皇举行祭礼的日子。

　　灵堂一片雪白，庄重肃穆。

　　恭亲王风尘仆仆，分别一年，见到的是素白的灵堂和哥哥的灵柩，不禁满腔悲愤，忧伤之情充满了全身，一下子仆倒在地，失声痛哭。其哀泣之声，响彻殿陛，所有在场之人，无不流下热泪。

　　两宫太后派出近侍召见恭亲王，八大臣嬉笑着互递眼色，为首的肃顺更是喝着茶，无所顾忌地哼哼哈哈。

　　恭亲王恭敬地对肃顺等八大臣说：请内廷行走诸大臣与本王一起拜见太后。

　　大臣们依旧嬉笑，肃顺心里当然愿意，没有异议，表示同意。

　　近侍入内回奏，很快回来，传达懿旨：太后只宣恭亲王。

　　侍郎杜翰在大堂高声说：恭王和太后是叔嫂，叔嫂自古以来都要避嫌，况且，先帝宾天，皇太后居丧，太后尤其不宜单独召见恭王！

　　肃顺大笑说；好！说得好！杜侍郎不愧为杜文正公（杜受田，咸丰皇帝师傅）之子！

　　恭亲王谦虚地看着端华说：那么，请大臣随本王一同进见？

　　端华不敢作主，就看着肃顺，肃顺大笑说：老六啊，你和两宫太后，你们是叔嫂，叔嫂见面，何必要我等老夫相陪！

　　恭王不卑不亢地抱拳说：谢诸位大人。

　　就这样，恭亲王大大方方地随着内侍入宫，面见两宫太后。

　　慈安太后一见到恭亲王，哭了起来，抽泣着说：恭王啊，肃顺他们欺人太甚！

　　恭亲王小心翼翼地说：太后受委曲了。

　　慈安太后激动地说：大行皇帝刚走，他们就如此无礼，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恭亲王看着泣不成声的慈安太后，冷静地看着慈禧太后，不说话。

　　慈禧太后心领神会，慢慢地说：姐姐，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是哭泣的时候。

　　慈安太后泪眼迷蒙，看看焦急的恭王，又看看冷若冰霜的慈禧，说：好，我听你们的。

　　慈禧太后看着恭王，温柔地说：恭王来了，我们就放心了。

　　恭亲王英气勃勃地看着她。

　　然后，她一字一顿地说：载垣、端华、肃顺，三奸谋反，应该立即清除，恭王有何良策？

　　太后定下基调：清除三奸！恭亲王立时眼睛放光，应声回答：回太后，清除三奸，非回京不可。请求太后，迅速回京！

　　慈安太后一脸疑惑：回京？大行皇帝的灵柩怎么办？

　　慈禧太后沉吟片刻，忧虑地问：什么理由最充分？

　　恭亲王坚决地说：南中将帅，一再疏请回銮。外国公使们也在京师，和局初步议定，如果圣驾不能迅速回京，和局恐怕会中变！

　　慈禧太后平静地说：好！以和局为由，立即回京，越快越好。不知道，外国方面如何？

　　恭亲王立即回答：回太后，外国决无异议，请太后放心。如果有问题，唯奴才是问！

　　慈安太后不知道他俩人在说些什么，一会看看恭王，一会看看慈禧。

　　恭亲王补充说：来这里前，我已经与外国公使们见了面，达成默契。只要回到北京，一切事情都可以办到

　　慈禧太后点头说：好，英法不为难就好。山东方面的捻军如何？

　　恭亲王说：僧王正在剿办，没有问题。僧王的军队，也奉命移师热河待命。胜保已经统兵前来，昨日在距京数百里的直隶威县行营上奏，要求到热河行宫叩谒梓宫。他没等肃顺的答复就已经启程，距离这里已经很近了。肃顺六百里加急，传谕统兵大员，不许叩谒先帝梓宫。胜保很愤怒，大军正向行宫进发。

　　慈禧太后点头说：好，就这么办。老六，你真能干。事成之后，我们姐妹希望你出任首辅，总理政务，你不能推脱！你要尽快回京，一切安排妥当。

　　慈禧不露声色，许诺事成之后，由恭王任首辅。

　　恭亲王献计说：谢太后器重。肃顺一向自负，轻视所有的人，让他护送梓宫回京。我安排妥当之后，在路上将三奸一举擒拿。

　　慈禧太后轻声说：好，这这样办。我们姐妹护着皇帝，会从小路提前回京。

　　停顿一会，她加重语气说：我们必须提前回京！必须！

　　恭亲王点头，严肃地说：肃顺之流，防备很严，我会很快回京，恕我不再向太后辞行了。

　　慈安太后紧张地说：恭王，你这就要走么？

　　恭亲王点头，轻声说：再想想，看有什么没想到的？

　　慈禧太后说：清除三奸，应事先拟好旨。

　　恭亲王惊叹：对！

　　慈禧太后问：谁可？

　　恭亲王沉吟片刻：拟旨之人，既要可靠，又要是大笔杆子，最合适的人选，应是领班军机章京曹毓英。

　　慈安立即附和：好，就请曹章京，听说他的文章写得最好。

　　慈禧太后摇头：不行，太惹眼，一切应秘密进行。

　　恭亲王心里一惊，心说：好一个细心的太后！

　　恭亲王恭敬地说：太后说得是！

　　慈禧太后说：召醇王福晋，命醇王缮就谕旨。

　　恭亲王点头，笑着看一眼慈禧，慈禧也深情地回看一眼这位风度翩翩的老六。

　　慈禧特地当着恭亲王的面，吩咐：安德海，载垣、端华、肃顺日夜操劳，有功社稷，赏银各一千两；景寿、穆荫等五大臣，协力同心，忧心国事，赏银各八百两。

　　恭亲王笑容可掬地躬身而退：太后保重，恭王这就告辞！

　　看着恭王的背影，慈禧从脖子上取下一直十分心爱的贴身翠玉观音，密嘱安德海：交给肃顺，就说大人辛苦了，兰儿会当面拜谢。

　　署名樵客的北京集团军机章京如实写道：宫灯（肃顺）辈颇有惧心，见恭王未尝不肃然改容，连日颇为敛迹。

　　肃顺集团的军机章京也这样如实写道：六兄（恭王）来，颇觉隆重。单起请见，谈之许久。同辈亦尊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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