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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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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把一杯酒倒到公鸡头上,公鸡如果拼命挣扎,就是灶王爷相中了这匹马,公鸡要是焉儿巴唧的像发了瘟,那你心里就该沉甸甸的了,灶王爷眼光高,你换的这匹马他老人家没相中,鸡头上泼完酒后,立刻逮到院里,用刀杀死,当晚就可以喝一锅鲜美的公鸡汤。 小年过罢,大年就翘首可待了。小孩子那几天做梦都想着除夕夜熬岁,到除夕之前这段还有两件事需要交待。第一是蒸馒头,蒸得得够吃过除夕,蒸的种类也多,有实心馒头,有菜包,有红薯包,有豆包,最要紧的是“大馍”和“枣山”。“大馍”的样子和一般的馒头没什么两样,只是个头大了很多,而且顶上要放一颗大个的红枣。“枣山”顾名思义,枣是必不可少的,将面团和匀,扯成长条,再把长条盘在一块,成云朵状,中心处放上大个红枣。放锅里蒸熟,最后再将几个这样的小云朵堆成一个大个的“云朵”,就是“枣山”。 “大馍”和“枣山”都是春节祭祀时必不可少的供品。还有一样顶顶重要的供品是猪肉,俗语称为“刀头”,是挑猪后腿上肉厚味美的地方切下一大块,煮熟后插上筷子。就成了诸祖宗和诸神的美味佳肴。第二件事是贴年画,贴对联,年画里最主要的是门画,常言说门面门面,门面是不可缺的。门画的质地比灶王爷神像要强一些,大门上一边一张,画着门神像。门神有很多种,最常见的一对是秦叔宝和尉迟敬德,都是扶保唐太宗李世民安定社稷的大将。对联买的不多,每个村都有一两个舞文弄墨的,到城里买两张红纸,一撕几片,央人写上吉祥语,门框上一糊,簇新簇新的。贴门画和对联大多在腊月二十八下午。 二十八以后,隔一个二十九,就是除夕,过年吃的肉就要开工煮了。一家老小围成一圈,坐在灶屋,炉膛里火苗舔着锅底,轰轰地往上窜,有时还突然蹿出炉膛一两下,吓得烧锅的往后一仰,几乎要从凳子上摔下来。一屋人便哈哈地笑,锅里放着洗好的肉和姜、葱、胡椒粉、辣子等佐料,“咕嘟咕嘟”地响个不停,肉香随着四溢的热气扑鼻而来,小家伙开始馋猫一样地伸舌头流口水。大人们便掀开锅盖,很慷慨地从氲氤的雾气中挑出一块熟的,拿筷子扎起来,在嘴上吹两下,便递给早已坐立不安的小家伙,小家伙拿了肉便不再烤火,吆喝着跑外边去了。 大年三十都要吃咬子,而且要一直不停吃到农历正月初五,叫做“破五”。饺子馅是事先弄好的,到吃的时候一个人擀饺子皮,一个人包,很快就是一锅。吃着极为方便,过年是不单以饺子为主食的,还有一种叫做“臊子”,各种菜混在一块煮出来的大杂烩,和饺子放在一块吃,喷喷香。 年三十晚上和初一早上都要放鞭炮,而且要多放,三十晚上吃了饺子,一家人都坐着聊天,看天差不多了,便又在各处神位前添上红蜡,摆好供香供品,屋里烧着黄表,外面鞭炮“啪啪咚,啪啪咚”响个不停,三十晚上鞭要放一晚上,因为各家祭祀的时间不同,那一夜坐着熬岁的人便不得耳静,四处都是鞭炮声震耳。“熬岁”是指三十晚上不睡觉,坐着玩到初一天明,大人们说,小孩子熬岁可以长命百岁,避邪去病,所以三十晚上一家人吃着糖果,听着炮声时候,大人便告诫小孩子不要睡觉,于是到一过午夜,大人们聊得没了兴致,连天哈欠之后,便一个个躺床上睡了。小孩子充其量再兴盛一会儿,也照样哈欠连天,眼皮打架,但大多小孩就在连天哈欠中熬到了天明,然后倒下去一觉睡到天黑,怎么叫都叫不醒。 初一早晨也有一次祭祀,这次祭的对像最多,包括天地全神,列祖列宗,各种庙宇,几处祖坟,都要面面俱到。一处少了祖宗或神灵降罪下来可担当不起,所以三十晚上大人也就只能睡一个多时辰,然后便起来,先把早上的饺子、臊子弄好放在锅里热着,再在院子里放上一串鞭,祭祀天地全神,最后才带上供香供品黄表鞭炮,出去到庙宇和老坟里烧香。烧完香回来天就亮了,饭也在锅里热腾腾的,于是男人便把女人叫起来,吃饭走亲戚出去玩。有个规矩不知是那辈子传下来的,初一早上一应工作全得由男人完成,女人这天早晨蒙着被子睡大觉。 初一到“破五”,“破五”大开市,各行各业在“破五”那天都要放放鞭炮,象征性地动两下手,图个吉利。“破五”后,元宵节吃元宵成为首当其冲的重头戏,元宵是圆圆的面团,里边包着核桃、花生,青红丝等等,和月饼的料差不多。放锅里煮出来是粘粘的,外面不怎么热,咬一口出了水便烫得你半天不敢往回缩舌头,缩回去就疼。元宵虽然很甜,但是并不怎么讨小孩子喜欢,小孩子们喜欢的是元宵节的热闹和杂耍。除夕和初一是够热闹,但属于小孩子的终归不多,也就是自由自在地放两个爆竹而已。 元宵节可就不同了,每个小家伙都有权力让老爹给他糊一个纸灯笼,老爹如果不糊,小孩子可以不顾犯上的忌讳而笑老爹蠢笨的。提灯笼从正月初十开始,可以到正月十八、十九左右。糊灯笼是当地每一个男人都会的,找一些硬实的竹片,用刮刀削成蔑子,剔去刺和绒毛,用细绳绑扎成一个空架子,架子四外糊上透明的纸,留出上面一个口,用以透气,点蜡,底上垫层纸板,纸板上放一支小蜡,点着,最后用一根绳子把灯笼挑在小棍上,颠悠颠悠地出去。到街上汇成一片灯笼的海洋,到处都闪着光芒,到处都充满笑声,小孩子真正醉心的就是这些了。元宵节的杂耍是一年中的其他每一个节气都比不了的,玩狮子的、跳大头的,跑旱船的,踩高跷的,过了初十便在城里各个街道汇集,锣鼓敲得震天响,玩杂耍的纷纷粉墨登场,各展手脚,逗得小孩子们哈哈直笑。别说一天,让他们看上一个月都不会烦的。 十五晚上要在院里各处点上小蜡,厕所、锅台、井架、鸡窝、树根、墙角都要点,屋里更要多,基本上是个地方能放蜡的都要放上,明晃晃的一片,气氛极为热烈,怪异,像是神话传说中的世界。 胡胡李家的春节过得很热闹。老头作了主声称不怕花钱,要过个好年,主将下令,胡胡李不敢不遵,提了篮子往城里跑了一趟,提回来一篮子吃的喝的,小兄弟五个围着篮子里的一块肉嗅了半天,恨不得能把它看熟然后一口吞到肚里。小灵杰尤其兴奋,就不在家里呆,老爹买的肉他只看了两眼,一撇嘴,很看不起四个流着口水的兄弟似的。 “又不是熟的,你们再看有什么用!” 其实小灵杰一看那块肉也是眼里直想伸出个勾子把他勾走,但到底比那四位多个心眼,知道再看老爹不煮也没用,即便老爹煮了不让吃也还是没用,眼下反正也是一个吃不上,索性不如表示一下清高。小灵杰的话真把兄弟几个镇住了,小家伙很自惭形秽,悄悄地低下头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异口同声冲老二说: “我们出去玩了!” 小灵杰说了那句话后,心里忽地掠过一道灵光,我咋不偷一小块肉出去烤着吃呢?那群小喽罗们跟了我这么久还没赏给他们一点什么呢!小灵杰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四兄弟一走更给他创造了有利条件,小家伙忘了老爹的巴掌打在屁股上是怎么样一种感觉,看了看屋里没有人,搬了个小凳子蹑手蹑脚地把案板上的菜刀取下来,从那一大块肉上费力地割下来他的巴掌那么大的一块儿,揣到怀里飞也似地跑出去了。 河坡上朔风怒吼,没有下雪,天却似乎比下雪更冷,一群鼻子尖冻得红萝卜似的小家伙们吸溜着鼻涕正等着焦急。 有几个甚至已经在心里暗暗骂上了小灵杰的娘。那群小孩有十来个,高矮胖瘦都有,竟然还有一个满地乱爬的,当然这最小的家伙不是他们集团内部的人,他的哥哥正抱着头躲在一边生闷气,因为有几个人说他带着弟弟过来会影响他们行动。也是,这么样的一个小不点,牙还没扎全呢,除了知道哭和骂人,什么也不会干,还得派一个人保护着,实在是拖累大家。集团里的成员都在为小不点的事挠头,他们在焦急地等待头儿的到来,好赶忙裁决这个伤脑筋的问题,几个人都不时地伸颈往小灵杰家的方向瞄,路上除了风掀起的枯叶,什么也没有。他们不知道头儿是被啥麻烦事儿拖住了后腿,竟然会姗姗来迟。当然,他们的头儿就是家里偷肉耽误了时间没有及时赶到的小灵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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