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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当初后主奉命劝降后汉主刘鋹归顺北宋的那篇洋洋万言的劝降信,就是由他捉刀主笔的。潘佑为人,像徐铉一样也是颇为自重,人品刚正的。他虽然贵为中书舍人,很得后主恩宠,被后主用“潘卿”的爱称称呼,却从不曲意奉承。他是较早跟随后主的近臣之一,在后主还没有登基只是东宫太子时,他就乘后主设崇文馆招纳贤士的机会步入了皇宫,并一直不离后主身前马后。有一次,正是梅花吐艳时节,李煜在楼上读书,忽然飘来一阵梅香。他推窗下望,见庭中花团锦簇,云蒸霞蔚,不由诗兴大发,便令潘佑等填词咏梅。碰巧这时正是南唐刚把江淮14州割让给后周不久,举国忧愤,朝中大臣对此讳莫如深,生怕言语不慎开罪了中主父子引来杀身之祸。而潘佑却无所顾忌,语义双关,填词讽谕,居然在词中用了这三句话:

  楼上春寒山四面,
  桃李不须夸烂漫,
  已输了春风一半。

  潘佑晚节也是极好的,他看到南唐日益贫弱,后主身边大臣又大都尸位素餐,无所作为,便连上七道奏疏针砭时弊。在这些奏疏中,他指责文武大臣不识时务,在国家危难之时无所事事,饱食终日,空享俸禄。接着又指责后主不能知人善任,尽用无能之辈误国害民。

  他措词激烈,对后主大为不敬。后主虽极为生气,却也没有把他怎么样。他便呈上辞呈,想以挂冠归田相威胁。后主顺水推舟,免了他的全部官职,却又不放他归田,命他继续留在京师,负责修编国史。潘佑十分恼怒,他不甘心自己的七道奏疏如石沉大海般不起丝毫作用,于是破釜沉舟,再将第八道奏疏呈上: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臣乃者继上表章凡数万言,词穷理尽,忠邪洞分。陛下蔽奸邪,曲容谄伪,遂使家国愔愔,如日将暮。古有桀、纣、孙皓者,破国亡家,自己而作,尚为千古所笑。今陛下取则奸回,败乱国家,不及桀、纣、孙皓远矣!臣终不能与奸臣杂处,事亡国之主。陛下不必以臣为罪,则请赐诛戮,以谢中外。

  这篇奏疏,潘佑以历史上有名的亡国昏君桀、纣、孙皓来对比后主,指责后主忠伪莫辨,简直还不如他们,同时怒骂群臣,激起众怒,被群臣诬为大逆不道,怀有异心而唆使后主下令将他投入监狱。

  李平是潘佑同气相求的好朋友,潘佑受难,他也受到牵累被捕入狱,但又并不止于这个原因。李平当时是执掌司农职务的卫尉卿,他比较推崇周时的井田制,上任伊始,就着手恢复井田制,大造民籍、牛籍。

  他认为,要富国强兵,必先寓兵于农,按丁授田,按户征兵,因此要对黎民按户登记注册,叫做造民籍。

  要发展耕稼,就必须保护耕牛,禁止随意宰杀买卖,所以要对耕牛登记注册。而且,对于强占民田的官绅,都要求他们退还田宅,从而遭到不少官绅的怨恨和抵触,使他的工作没有收到多大的成效,并怀恨在心以谋报复。潘佑案发后,那些人借机向后主进谄言,于是李平也被捕入狱。

  潘佑在狱中思前想后,觉得人生一世,直如浮云一般,什么功名利禄转眼即逝,实在无须留恋。而好友李平的被累蒙难,让他十分难过,终于留下一纸遗书,悬梁自尽了。他的死讯传到李平耳中,他本就痛苦压抑,预料到此次入狱,必然凶多吉少,骤闻好友自杀身亡,顿时万念俱灰,便也学了潘佑的样子,自缢于狱中。他二人一生忠介,刚正不阿,自然算是大大的忠臣。但终观二人一生,并没有什么瞩目的业绩,所以也算不得有利于国家社稷的良臣。

  后主不能得贤,并不是他生不逢时,天下没有贤能,而是他无知人之明,有贤而不能用,致使鱼龙混杂,埋没无闻。在他的朝中,文臣如韩熙载,武臣如林仁肇,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都不能尽其所能,甚至蒙冤被害。

  韩熙载是北方人,在后唐中过进士,因为父亲获罪被害才逃往南方的。史书记载他“怀抱奇志,行有异操”。他在南逃前对好朋友李谷说:“江南如用我为相,一定长驱直入平定中原。”李谷则说:“中国(当时称中原为中国)若用我为相,攻取江南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到了东吴,韩熙载作书上表自荐,言辞慷慨,不逊当年的毛遂自荐。

  可韩熙载却没有毛遂那样得遇明主,当时吴国的当权人物包括李昪在内,都看不惯他的自负,认为他狂妄自大,夸夸其谈,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所以并不重用他。当时中原人士投奔江南的大多被破格提拔,惟独他在中原时就才名远扬,如今却埋没无闻,落魄潦倒。但他并不以为意,依然故我,天马行空,我行我素。李昪当皇帝后,开始注意到他,让他当了秘书郎,在宫中辅佐中主李亶,同时给予很多勉励。直到中主继位,他才真的得到重用,被授与户部员外郎,负责史馆修撰。他也不负中主厚望,对朝廷大计,吉凶礼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后主登位之后,开始对韩熙载也很重视,对他委以重任。不久因北方来的将领朱元阴谋叛乱,对北方来的臣子都起了疑心。韩熙载是何等聪明之人,怎会看不出后主的心思?而早在中主时就因被中主宠信,为人又不善奉迎而被权势忌恨,卷进了朝中朋党争斗的漩涡,所以对政治极为失望,对南唐的前途也失去了信心。于是他便在生活上故意放纵,在家中蓄养了40多名妓妾,每日里纵情歌舞,寻欢作乐,甚至放纵妓妾与门客调笑,妓妾与门客杂居。他的这些怪诞行为很快便传到了外面,在士大夫和百姓中传为笑料。

  但他却依然怡然自得,没有丝毫愧怍之意。他背地里对心腹亲信说:“我这样做,是故意搞坏名声,以免被任为宰相。我已年老体弱,国事如此,我已无能为力。我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出任宰相,成为千古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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