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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孔子一就任司职吏,季平子便给他出了个难题:三月内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增加人口的章程。

  孔子一向忠于职守,又有超人的才干,所以,不足十天便交了“答卷”:一、轻赋税;二、轻徭役;三、慎刑戮;四、倡节俭;五、定婚嫁。

  季平子看了,觉得颇有道理,但又不尽解其意,忙派人去将孔子召来。

  来到丞相府,季平子以礼接待,孔子彬彬有礼,侃侃而谈。他说:“赋税苛重,人们衣食无着,就会迁徙别处。抽取壮丁,摊派杂役,人们恐惧临阵身亡,也要逃亡他邦。滥用刑罚,人们行动无准绳,不知所措,只好逃亡。用度不知节俭,生活则易艰难,到了无法维持的地步,就要流离他乡。反之,做到了这四条,天下人便会闻讯来投,何愁人口不增?最重要是莫过于定婚嫁,此乃繁殖人口之根本所在。男婚女嫁无定期,生男育女必不多,人口何望剧增?……”

  季平子听得津津有味,孔子稍一喘息,他便急忙追问:

  “仲尼言之有理!但不知如何定法?”

  孔子微微一笑,接着说:“定婚嫁指的是成婚年龄和排场大小。早婚,男女发育未足,生出不健全的后代,遗害无穷;晚婚,生育必少,这两条都不可过分。男子十六岁发育阳通,六十四岁萎阳。女子十四岁成熟阴通,五十岁绝育。这样算来,男子应在二十岁至二十二岁成婚,女子应在二十岁成婚。周礼规定男子三十岁而婚,未免有些过分。再者,现时婚礼耗费太甚,不少人家缺‘六礼’之费不能成婚,影响人口的繁殖,应大力倡俭。凡到了成婚年龄而不婚嫁者,要治其父母之罪……”

  季平子听得眉开眼笑,赞叹不已。季平子奏禀昭公,颁布全国,一时鲁国人人奔走相告,外邦人纷纷迁入,鲁国人口剧增。孔子的名声也因此大振。

  孔子自赴任司职吏后,自觉比管牛羊惬意得多。司内一应人都是熟手,孔子以礼待人,众人如同群星拱月般对待孔子。内中一位叫景和的小笔吏①更是百般殷勤,很得孔子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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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笔吏:相当今日的文书、秘书之类。

  一天,孔子正与景和等人在司内闲谈,忽听有人在外边哭闹。曾皙(曾点,字子皙)出外观看后回到内厅对孔子说:“外边有一位庄稼人要见夫子,被众人拦住,引起争吵,夫子快去吧。”

  景和忙站起来说:“区区小事,何劳大人,待我去看看。”

  曾皙说:“他要见的是夫子,你怎么可以代劳呢?还是夫子请。”

  孔子来到前厅,只见一位汉子坐在地上,便问原因。那汉子说:“我的妻子被人骗去了。”

  “我只管户口,并不判案,你找错人了。”

  “事从你这里引起,不找你找谁?”

  孔子很纳闷,询问原因。那汉子说:“小人名叫左伯,自幼与秦氏女花容聘定亲事。两个月前,秦父提出解约,小人没有答应,他又将女儿许配给别人了。”

  “哦,他为何解聘?”

  “诬我身有恶疾,强要解约。”

  “你身上是否有恶疾呢?”

  “左伯身体健康,实无恶疾!”

  “想你骗人家,被人知晓,才解聘的吧!”景和抢过话头,恶狠狠地向左伯说。

  孔子见左伯双手有老茧,衣着朴素,不似刁滑之流,便命景和取过登记册子查看,果然写有“身患恶疾,不服役不成婚”的字样。孔子怒斥左伯道:“看你老实,却如此无赖。明有登记,怎么说没有恶疾呢?”

  “小人实在没有恶疾,都是景和这小子搞的鬼!”左伯扑上前去,抓住了景和的前胸。

  孔子令左伯放开景和,有话慢慢说。

  原来半年前,左伯听景和说鲁国要打仗,他家有老母,恐死于战场,就求景和相帮。景和说,只要在户口册子上登记身有恶疾,便可免服兵役。左伯同意了,并送景和两只羊相谢。半年过去了,鲁国并未出兵打仗,而左伯的妻子却跟了别人。

  孔子怒视着景和问:“左伯所言,可是实情?”

  “景和该死,求大人宽恕!”景和做贼心虚,不住地磕头求饶。

  曾皙不等孔子开言,一拍桌子怒喝道:“景和,你身为公差,制造流言,破坏户口登记,快说,你与那花容是什么关系?”

  “左伯与花容自幼定婚,花容见左伯家贫,私与他人通奸。此人要我相帮,答应事成后给我十匹马,我便编了出兵打仗的谎言,恐吓左伯。他果然相信,并以两只羊相谢。我为他登记后,又转告花容奸夫,让他向秦父求婚,只说左伯有恶疾不能成婚……”

  “不要说了!”孔子打断了景和的话,“为区区小利,拆散一对夫妻,这等刁吏怎能再用!曾皙,轰他出去!”孔子取过册簿,改过左伯的登记,说道:“为国作战是应尽职责,你只图个人安逸,反遭小人暗算。欺君罪大,我念你事出有因,已给你改正登记,速去秦家讲清原委。日后应尽心为国,快去吧。”

  孔子处理完这一件事,心中很不平静。上任来百般谨慎,对别人处处行以忠义信,不料自己的亲信中竟还有景和这样的人,可见要改变这混浊的现实,实现文武之道,单靠自己勤恳的工作是无济于事的……

  第六章 学无常师 苦恼抉择

  公元前525年,孔子二十七岁。

  深秋,天像漏了似的,连阴雨下个不停。曲阜城鲁国高级馆舍前,雨帘里一个高大的汉子在徘徊。他头戴苇笠,身披蓑衣,双脚踏在泥水中,缩颈耸肩,浑身颤抖,显然,他已在此等候多时了。这位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孔子。

  近来孔子趁工作比较消闲之时,抓紧时间研究各地的风俗人情。他听说郯国特别重鸟,以鸟为图腾,甚至以鸟作官名时,不知原因何在。请教过几位学问渊博的长者,也未得到满意的答复。恰在这时,郯国郯子来朝拜鲁国国君,听说在昨天的宴会上,郯子曾与鲁大夫昭子(名叔孙婼)谈及过此事。孔子没有资格参加国君举行的宴会,无机会向郯子请教,便冒昧来馆舍拜访,也不知郯子肯否赏脸。不想郯子应季平子邀请又赴宴去了,孔子只好在雨地里耐心等他归来。

  不知过了多久,两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冒雨向馆舍驰来。马车来到馆舍门前收缰停住,前边那辆乘的是郯子及其随从,后边那辆是鲁国前来陪送的仲孙大夫。

  仲孙大夫先下了车,见浑身淋湿的孔子,不禁吃了一惊。孔子见了仲孙大夫,喜出望外,这真乃天赐良机,忙上前施礼道:“孔丘见过仲孙大人!”

  “秋雨淅沥,寒冷彻骨,仲尼,你为何在这雨地里挨淋?”仲孙大夫问。

  孔子回答说:“孔丘求教郯国君王,如饥似渴,虽秋雨连绵,不敢离去,唯恐错失良机。”

  随从搀扶着郯子走下车来,仲孙大夫上前引荐,孔子施礼见过,一行人来到馆舍,分宾主坐定。

  孔子说明来意。郯子见他如此虚心好学,深受感动,热情地回答了他所提出的问题。

  郯子娓娓而谈,他说:“从前黄帝轩辕氏以云纪官,百官云师而云名;炎帝神农氏以火纪官,所以火师而火名;太昊包牺氏以龙纪官,所以龙师而龙名。吾祖少皞氏立国时,群凤集于殿堂之上,此乃吉祥之鸟,故以鸟纪官,鸟师而鸟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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