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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房屋空了几年,后来碰巧卖给一家外地来的小官员。”

  “明天你带我去看一看,也许能问出线索。”

  “好吧,距这有两三个庄子距离,但不知人家是否拆迁了,我也好几年没有到那里去过了。”

  曾国藩知道再问也没用,就安慰他几句并给了他一些银两。

  第二天早晨,曾国藩在朱大楞子带领下找到当年那算命先生的住宅。这是一套四间两进式的老式民间建筑,虽然还是那房屋,但已整修一新。

  一打听,才知道这处住宅里居住的是一京中小官,名叫惠征,满洲镶黄旗人,在工部隶属下做一抄写文稿的笔贴式。

  曾国藩敲开惠征家门,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少妇,只见这人中等身材,体态丰满、鸭蛋脸面、俊眉秀图、长长的紫花镶边旗袍上穿一件钗环夹衣,显得极为匀称大方。

  “请问客官找谁?”这少妇施礼问道。

  曾国藩也急忙还礼道:“在下是大内一小小办事的,有事来找惠官人。”

  “先请屋里稍坐,我家当家的刚刚出去,我这就叫人去找。”

  “既然如此,那就打扰这位嫂夫人了。”

  曾国藩和朱大楞子到客厅坐定,惠征夫人给他们倒上茶,又慌忙派人去找丈夫。

  不多久,惠征听说家中有大内来人相找,大吃一惊,不知何事,急忙赶回。曾国藩和惠征施礼坐定,曾国藩便直接说明来意。

  惠征听过曾国藩的话后,更是吃惊不已,自己父亲买的这处住宅竟然牵连到当今皇上的镇朝珠,那还得了,弄不好将会招惹杀身之祸。连忙说道:“曾大人,在下搬进这里也没有两年,对这房子的过去实在不知。至于曾大人所说的当今皇上的镇朝珠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惠征纵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私藏皇上的镇朝珠,这可是诛灭九族之罪。”

  “惠征兄,不必多想,卑职也只是随便问问,卑职怎会不相信惠兄呢?这等大事,让你隐藏你也不会做的,你我都是朝廷命官,这道理自然明白。不过,你们在整修房子时是否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呢?”

  “可疑之处倒没有什么,我们也仅是在外面稍稍整理一下,里面大多没有拆动。”

  惠征带着曾国藩和朱大楞子在屋内又仔细看了,特别是屋山、墙角以及一些可疑之处都特别看了看,结果一无所获。最后一线希望失去了,曾国藩极为失望。有心提出将这栋房子拆毁,逐一寻找,又无法开口。万一再寻不到,或被那伙歹徒抢走又如何寻找呢?

  正在这时,从门外跑来一位四五岁的小姑娘边跑边哭着说:“阿爸,姐姐抢走我的溜溜球,姐姐抢走我的溜溜球。”

  惠征在同曾国藩商讨问题,见女儿来闹人很生气.又不好发作,说道:“蓉蓉别哭,阿爸等会给你去买。”

  曾国藩心中一亮,忙问一声:“小姑娘,什么样的溜溜球?”

  “叔叔,我不叫小姑娘,我叫蓉蓉。”

  “好蓉蓉,什么样的溜溜球,你说给叔叔听听,叔叔给你买一只。”

  小女孩用手比划一下,说:“又大又亮的溜溜球。”

  蓉蓉一说,惠征与曾国藩都是一惊,立即让蓉蓉带他们去找姐姐。蓉蓉以为是阿爸和叔叔想帮自己从姐姐手中要回自己的溜溜球,也蹦蹦跳跳地去找姐姐。

  “兰儿,你回来,把溜溜球给妹妹玩一玩。”惠征老远就冲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喊到。只见这个女孩白净面色,小脸白中透红,一对大眼睛水灵灵地直转,像白水银里养着两粒黑珍珠。人虽小但给人一种精明活泼讨人喜欢的形象。

  “不嘛!那溜溜球是我从西厢房墙缝铁盒中找到的,为什么偏要给她,我还没玩够!”

  “兰儿最乖,知道照顾妹妹,阿爸明天给兰儿买一只建子,这溜溜球先给妹妹玩一会儿,这才是好姐姐!”

  惠征这么一哄,兰儿才不情愿地说:“我又藏在那铁盒里!”

  “快去拿,明儿叔叔一定给你买一只大建子。”

  “真的?”

  “当然是真的,叔叔还能骗你。”曾国藩也哄着兰儿说。

  兰儿这才不情愿地去拿她的溜溜球。

  惠征和曾国藩及朱大楞子看到兰儿手中之物都同时说道:“正是皇上的珠子!”

  曾国藩从惠征手中接过镇朝珠,心中大喜,不住称谢,要立即返回。惠征无论如何挽留也挽留不住,曾国藩仿佛在绝望之时抓到一根救命草,恨不得立即到皇上面前邀功,让皇上加封自己,好步步高升!

  兰儿一看自己的珠子被这位叔叔拿到,哭着说:“那是我的溜溜球,还我,还我!”

  惠征哄着兰儿说:“曾叔叔到城中给你和妹妹一人买一只同样的,你们就不会再争了,你曾叔叔是上市内给你们买东西的,等一会儿就回来。”

  “阿爸,那溜溜球挺好玩的,告诉曾叔叔一定要给我送回来,一定要送回来!”

  当然,这兰儿心中的溜溜球就是当今皇上的镇朝珠,后来果然又重新回到兰儿手中,这是后话。这位兰儿,可不是别人,就是后来在咸丰时代得宠,同治、光绪两帝垂帘听政而统治中国近半个世纪的叶赫那拉氏慈禧太后。

  十六、万死难赎百年遗恨

  01

  道光死也不肯相信,他竟成了大清国第一个割地天子!百年国耻,当真要白他亲手开启肇端么……香港被红毛鬼子占去了,大清版图再也不会完整了,虽然河北的皇陵还在金壁辉煌地恭候着道光,可他将用怎样的脸面,去同列祖列宗相见于九泉呢?六十九岁的道光,就这样走完了他无奈的一生……

  绿肥红瘦,芳草凄凄。迷人的花香中,鸟儿鸡啭,奔腾的河上,泛动着潋滟波光。如此美好的春光中却一点也引不起林则徐的兴致,他的精神几乎到达崩溃的边缘。

  作为钦差大臣奉旨禁烟抗战,抵御外侮,可是,皇上的立场随局势的变化动摇了,一夜之间被革去钦差大臣两广总督的职务。皇上为了进一步讨好洋人,已决定将他发往伊犁效力赎罪。站在应天府紫金山上,面对如此多娇的锦绣河山,林则徐随手摘一朵争艳的花儿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股醉人的馨香袭上心头。然而,这种陶醉只是短暂的,他感到一切美好的东西正在远去,他林则徐仿佛是身在西北荒漠戈壁,也许这一走,将是对前程、抱负的永恒否定,抑或老死于边陲。

  对于死林则徐从不畏惧,但他不愿这样窝窝囊囊地死去。他自信自己是千里马,曾经驰骋于疆场,可现在,他的长嘶只能遭到他人的白眼,他的扬蹄也只是个人内心不平的抗争。

  走吧,走吧,悄悄离开这个地方,到那遥远的西方大漠,默默地老死于那里,把自己满腹经纶和治国安邦之智带进坟墓。能这样吗?他在心中无数次喊不,他毕竟是朝廷命官,“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古语,他更清楚。他决定留一些给这中原大地,凭血性无愧于心。

  正是这种心志驱使林则徐叩响两江总督幕宾魏源的大门。

  “哦,是你,少穆兄!”魏源说不出的惊喜,一把拉住老友的手。

  “默深——”林则徐没有再讲下去。

  也许此时的语言是多余的。林则徐也紧紧握住魏源的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书房。两人相对许久,还是林则徐先开口打破这沉默。

  “魏老兄,广州一别,如今人事已非,那时我踌躇满志,做事雷厉风行,有力挽狂澜于既倒之感,可现在……”

  “少穆兄,无愧于皇上,无愧于百姓,于心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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