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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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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最怕戴绿帽子,哪怕是太监,失去了男人的“宝”,但毕竟他还是个男人。安德海听老婆揭他的短,不由得怒火中烧“啪”的一声,重重的耳光落到了马大奶奶的脸上:“小贱人,你吃我的,穿我的,今天还要来揭我短,给我滚。” 马大奶奶19岁的黄花闺女嫁给了太监安德海,心中自有访不出的委屈。平日里,安德海对她百依百顺,从未碰过她一个指头,她已被安德海捧到天上了,今天竟挨了丈夫的一巴掌,她岂能受得了这种污辱。她双腿一瞪,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娘啊,我的亲娘啊,女儿没脸做人了。” 不由分说,她拔腿就往舱外跑,她是想吓唬吓唬安德海。安德海也确实被老婆的行动吓呆了。 “快来人呀,拉住她,可千万不让她跳河。” 管家黄石魁闻讯赶出。自从翠儿不明不白地淹死后,黄石魁终日都处在惶惶不安的恐惧之中。翠儿是因他引死的,黄石魁的内心深处多多少少有些不安。这会儿又听到安德海的叫声,他连忙跑了出来,双手死死地拖住马大奶奶。马大奶奶明知道众人不会眼巴巴地看着她去跳河的,但她要故意寻死觅活的,黄石魁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抱进船舱里。马大奶奶放声大哭,安德海左哄右劝也劝不好她。 “好了,好了,消消气吧,是我错了,一时失手打了你。来,小宝贝儿,你快还手,你还手吧!” 安德海拿着老婆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打,与其说这叫打,还不如说叫抚摸。马大奶奶仍是不依不饶,哭闹个没完。安德海从心底里疼他的老婆,再说,下江南已经死了一个小妾了, 可不能再出第二条人命,一路上若真的妻妾都死了,安德海也不好对外人交待呀。这种事情传扬开了,对安德海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他百般耐着性子,哄劝马大奶奶。 “宝贝儿,等到了杭州,我带你去游苏堤,逛虎跑寺。人家说济公活佛的画像可妙了,无论你站在哪一个角度去看他,他都对着你眯眯笑。” 马大奶奶脸一扭:“不,那还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到,一天到晚在船上,我都快闷死了,我现在就要上岸游玩。” 安德海往四处望了望,莫名其妙地说:“这荒山野岭的,现在上岸逛什么呀?” 马大奶奶一听丈夫百依百顺地听她的话,强忍不住内心的高兴,娇嗔地一笑:“亏你还说自己见多识广哩,马上就要到泰安了,我要爬泰山。” 安德海皱了皱眉,为难地说:“算了,泰安还在山东境内,还没出丁宝桢的手心,我还是有些顾虑。等一旦出了山东,你要上天,我都给你搬梯子。” 马大奶奶气得吐了一口唾沫:“呸,软蛋,他个丁宝桢就把你的胆给吓破了。在德州时,你缩头缩脑的,虽然地方官员没有迎接,不像天津知府那么热情,但他们不也没动你一根毫毛吗?怕什么,在京城时,有恭亲王撑着,丁宝帧说了几句大话,如今没了那靠山,丁宝桢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再说,泰山自古以来就很有名气,泰山归来不看岳,古人说的不会错,我非游泰山不可。” 老婆的主意一定,无人可更改她的。此时,安德海也有些动心了,他觉得马大奶奶的一番话也不无道理,谅他丁宝桢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拿“钦差大臣”开刀,难道说丁宝桢不想要命了?早就听人家说过,唐代的武则天功成名遂的时候曾到泰山封禅告天,以示成功,祈求以后取得更大的成绩。 如今的安德海也有那种成功的胜利感,他由一个不知名的小太监一步步往上爬,爬到了今天四品太监总管的宝座上,也该告慰天灵了。不如遂了老婆的心愿,自己登上玉皇顶,祈求天神对他多加庇护,来年换个红顶带,再多捞些银子。就这样,安德海决定在泰安住上三四天。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会儿,回头再来说说丁宝桢。 丁宝桢那天接到了德州知府赵新的“夹单密禀”,便十万火急,写了份参奏安德海的奏折,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他早就料想到德州知府赵新会放走安德海,因为,赵新平时的为人他太清楚了。这个赵新胆小如鼠,不愿得罪任何人,当然既不愿得罪了大人,也不愿得罪安钦差,所以,赵新会密切监视安德海的行踪,却不会去抓安德海的。 送走了奏折,丁宝桢的心里并不轻松,更艰巨的任务还在后头呢。抓小安子——杀小安子,并不是份美差,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谁呢?眼看这安德海就要出山东的地界了,可不能让他溜到江苏,到了江苏,丁宝桢就是再想抓他,也抓不着了。想来想去,丁宝桢决定立即拟份密札,送往聊城,给东昌府署理知府程绳武,命令他务必抓住安德海并火速押送济南府。 程绳武,常州人,两榜进士出身,此人深得丁宝桢的重用。 他不像赵新那样畏首畏尾的。他办任何事情都十分谨慎,又有魄力,他不但得到上级丁宝桢的好评,在东昌府一带也深得民心,老百姓称他为“程青天”。 程绳武接到丁宝校的密札后,连忙写信给驻扎在东昌府的总兵王心安,请求王心安帮他个忙,共同捕获安德海。 已过午夜,东昌府的父母官程绳武到了东昌郊外五里的总兵 部,敲开了王心安的门。王心安官至二品,而知府不过是四品,论起官职来,程绳武应当先拜王心安,所以一见面,程知府便向王心安行了礼:“王总兵,深夜来此打扰,请见谅。” 虽然王心安比程绳武的官职高,但王心安只管军队,不管地方,他手下的兵比程知府的人少多了,再加上平日里两个人来往甚密,私交极好,王心安总不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而是以礼相待:“程知府,快请进。”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程知府便言归正传:“王总兵,小弟深夜来此,乃有一重要事情发生。刚才,小弟接到了宝桢大人的一密札,说有一安姓太监,安德海私自出京,招摇煽惑,有违祖制,令我等伺机捉拿,押往济南府。” 王心安一听,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安德海其人,他早有风闻,并且昨天一个手下从德州出公差回来,已向他描述了安德海在德州时的一些事情。那手下赞叹“安钦差”所乘的太平船为‘世之罕见”,华丽无比,威风十足。对于安德海往日在宫廷里的所作所为以及安德海的权势,王心安也是略知一二。此时,王心安问:“抚台既有密札抓安德海,我等定同心协力,完成使命。” 程绳武说:“只知安德海是西太后跟前的大红人,他奉没奉懿旨,现在还不清楚。小弟认为我等不可莽撞行事,以免闯下大祸。” 王心安一脸的严肃表情,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个人立即定下计谋,一定在山东境内捉拿安德海。他们认真研究了方案,一致认为安德海在泰安县停留几天的可能性最大,因为,泰安县有座泰山,安德海下江南不可能错过泰山这个风景区。为了做到万无一失,程知府和王总兵决定派王心安的亲兵队长千总余心清火速赶往泰安县,与泰安县知县何毓福取得联系,争取在泰安县境内抓住安德海。 何毓福,泰安县知县,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做事胆大心细,为世人称道。何毓福正在审理一桩十分棘手的人命案,忽听手下来报东昌府的余心清来拜,他将案情审理一番,初步告一段落,便急忙来到衙门府后院花厅来见余心清。两个人官职相当,便互相见了礼。 何毓福见余心清由于快马加鞭走得急,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便令手下递上一条热毛巾,又沏上一壶好茶,等余心清喘了几口气,喝了几杯茶,才问道:“余兄至此甚急,一定有要事相谈。” 余心清低声相告:“是抚台有事。” 他又瞟了膘站在花厅里的何毓福的左右随员,何毓福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手一挥,几个随员马上退了下去,花厅里只剩余何二人。余心清开口道:“今日受王总兵、程知府之命,小弟特来打个前哨,王总兵。程知府晚上便到。” 何毓福一听二品总兵、四品知府,他们都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会儿就到了,立刻意识到将有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他紧张地问:“余兄可否详叙一些?” 余心清点了点头,他把丁巡抚密札一事讲了一遍后,又补充说:“安德海自称钦差,但从德州一路未有官员相迎看来,他并未带兵部的勘合,说透了,就是私自外出。至于他奉没奉鼓旨,现在还弄不清楚。现在,他还在大运河上,估计他会在泰山留滞几天,我等须谨慎行事。” 何毓福感到既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安德海不是一般的人,谁都知道他是当朝圣母西太后面前的第一大红人,弄不好丢了官职不说,还有可能脑袋也搬家;他兴奋的是,安德海今天终于要栽在自己的手上了,七品芝麻官捉拿四品蓝顶带,多少有一点感到幸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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