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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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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走,一看太阳都老高了,姥姥在家还等着我给她做饭吃呢。” 别说姥姥要等着吃饭,就是爹娘,他“狗剩”也不再理睬,他硬是站在那儿不走。没有办法,安德海只有背一会儿,抱一会儿,七岁的孩子哪里能抱得动两岁的孩子走几里路,安德海只觉得头昏眼花,脚下一不留神,两个孩子摔到了沟里,他爬了起来,慌忙去看看小篮里的十几个鸡蛋,还好,才打破了两个。安德海见那两个打破的鸡蛋,蛋清已弄脏了,两个蛋黄还能吃,他便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起来:“狗剩,快来吃,快把两个蛋黄吃了。” “哥,生的,我不吃。” “不吃哥就揍你,吃了鸡蛋能长高。” 听说吃了鸡蛋能长高,“狗剩”乖乖地全喝下去了,他天天盼着长成哥哥这么高。直到后来长大以后,朦朦胧胧地回忆吃两个鸡蛋的事,安德洋才体会出当时哥哥对他的疼爱。 日子刚有点好过,安德海的娘便病倒了。她在汤家做活期间,先后流了两次产。当夫妻发现又要添丁生口时,生怕养不起孩子,便偷偷地像20年前第一次那样勒死了胎儿。杏儿的身体早不如20年前,她已近40岁,终日的操劳,繁重的体力劳动,折磨的她已像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头发全白了,腰也弯了,流产后不敢告诉东家,生怕做不成工,仍然坚持每天到河边洗衣服。坐月子的妇女最忌冷水,这一来,她得了月子病,腰酸腿疼手发麻,她咬着牙,连丈夫也不让知道,终于有一天昏倒在河边。 娘是不能再到汤家做工了,爹一个人的收入养不起一家五口人,七岁的安德海便到了汤家做放牛娃。一个孩子要看四头牛, 真不容易,可他却把这几头牛驯服得服服贴贴,有时候牛吃饱了,安德海便找一块干净的草地,在树荫下休息。一天下午安德海美美地睡上了一大觉,醒来时暮色已合,他赶紧去牵那几头牛,糟糕,少了一头牛,他连忙把剩下的三头牛拴在一棵大树上,四处寻另外一头牛,四处找遍了,全然不见牛的影子,他急得哭了起来,到了晚上,天又沉又黑,他怕极了,可又不敢回家,他知道汤家饶不过他:“对,干脆跑了算了,到大姑家去,汤家的人就找不到自己了。” 安德海几个月前曾跟着大表兄去过大姑家,便凭着记忆向东南方向跑去。这夜深人静的田野里,一点声音也没有,突然他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挣扎着爬起来,妈呀,原来自己倒在了坟上。 安德海浑身发毛,头发直往上竖,手心里捏着汗,他再也不敢往前走,一个人站在田野里大哭。汤家的人到了晚上不见安德海把牛赶回来,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便喊来安邦太,让他带几个人去寻安德海。安邦太一行人到了地里,只寻到了三头牛,不见安德海和另外一头牛,便四处寻安德海。人们隐隐约约听见孩子的哭声,跑过来一看,果然是安德海。孩子是找到了,可没了那头牛,汤家是不能善罢甘休的。人们又分头找牛,还算幸运,那只挣开绳子的牛被邻村的人捡到了,经过说合,给了人家一些酬金,牛总算带回来了。汤家决定不用安德海了。 安德海又回到了家里,帮着多病的母亲干些家务。一日,安德海到地里割草,他那曾经放过的四头牛见昔日的小主人来了,纷纷走拢过来。安德海见左右无人,便拍拍一只老黄牛的头,谁知那头老黄牛竟前腿跪了下来,仿佛示意让安德海坐上去,安德海猛一个跳跃,跳到了牛背上,他骑坐在牛背上,可惬意了:“等我以后发了财,就不坐这牛背了,我一定要坐轿子。” 五、娇儿违父 【读了20几天私塾的安德海,被先生赶了出来,他问母亲:“有钱,有钱就可以欺负人,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娘,是这个理吗?】 安德海从小很孝顺爹娘,他又勤快,又机智,在父母的眼中,是个好儿子;弟弟比他小五岁,由于穷境贫困,他从小便帮助父母做家务,其中最大的功劳是他一手带大了弟弟。他疼爱弟弟最出了名的,所以,在弟弟眼中,他又是个好哥哥。乡邻每逢谈到安德海这个孩子,总是赞不绝口,都说安家有福。安邦太也因自己生了个乖儿子而骄傲,尽管日子过得苦一些,但全家人也能苦中作乐。 安德海有个表舅,乃他姥姥二哥的儿子,从小聪明机智,胆大心细,相貌端庄,被一个戏班的老板看中了,被戏班子带出去学戏。此人名叫王毅顺。那年冬天,王毅顺从学堂回来,望见一群男男女女挑着担、拉着车,嘴里哼着小曲往自己村庄方向走来,他提高了警惕,抄小道回了家,连忙把来了一群人的消息告诉了叔叔、大爷们。人们生怕出意外,便准备了家伙,在村口候着,并派两个人去侦探来者。谁知约莫半个时辰,前去侦探情况的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回来了,不仅他们回来,而且还帮那一群人拎着东西,把一群陌生人也带来了。王毅顺纳闷了,这一群人做什么来着?只见从人群中走出一位五十开外的长者,这长者目光炯炯有神,身材虽不算十分高大,但给人以威武的感觉。长者双手一拱:“诸位爷们、列兄弟,敝人乃京师翠鸣梨园之掌柜,到贵庄稍住几日,为大家献艺,如蒙高看,不胜感激。” 只见叔叔、大伯们也都纷纷拱手回礼,就这样,那翠鸣戏班便在庄子里住了几日。这几日王毅顺可开眼界了,戏台上的官他可真认了不少,什么包公,什么刘邦,还有项羽,这些人的故事,过去他可从未听说过。每天早上,男女演员们在村外的小河边吊嗓子,王毅顺便躲在树后偷偷地学。这孩子好像有点天赋似的,几天下来,居然能哼上几句,他那清脆、圆润的嗓音立刻引起了老板的注意,老板想起那天刚进庄有个男孩报信一事,断定这孩子是块璞玉,可以凿成精美的碧玉,于是主动提出收王毅顺为徒,王毅顺的爹开始还有些不舍得,最终经不起戏班老板的劝说,答应儿子出去学戏。临走的那天,全家人上上下下都来送行,王毅顺的小姑,即安德海的姥姥泪水不止,她舍不得小侄子离开。她煮了十个鸡蛋,偷偷地塞到侄儿的手里:“顺子,可别忘了家,学戏很苦,撑不下来,就偷跑回来。” “小姑,只要能学成,什么样的苦我都能吃。” 王毅顺望着小姑,在他的心底,小姑是那么的慈祥、善良。 年轻、漂亮,特别是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此时小姑的眼里含着泪水,更好看。王毅顺辞别亲人,跟着师傅学艺,他仗着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凭着那机智劲和吃苦耐劳的精神,仅16岁便能登台献艺,唱红了半个京城。梨园戏班老板的女儿,暗中与王毅顺相爱,这老板无子,就这么一个娇女儿,他也想招婿,将来养老有个靠山,他王毅顺也不在乎改姓不改姓,是娶媳妇,还是做上门女婿,只要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就好。这样一来,王毅顺成了老板的“乘龙快婿”,老丈人一死,整个戏班子他接管了过来,在京城,他的戏班子越办越红火,如今可谓是京城八大戏班之一。 人一旦有了点钱,有了点势,便想着光宗耀祖,显露显露,王毅顺带着老婆、孩子回家探亲来了。一到家乡,自然是一番“少小离家老大归”的感觉,父亲已老态龙钟,当年的小伙伴也都已年近半百,相比之下,与自己那养尊处优的富态劲截然不同,一个个驼着背,弯着腰,他的心底多少有一定凄凉之感。 “爹,小姑过得怎么样?” 王毅顺忘不了年轻、温柔的小姑,尤其忘不了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你小姑嫁到了汤庄子,她的女儿,也就是你的表妹,叫杏儿,就嫁本庄安家老大,生了两个儿子,生活过得很苦。你小姑已70多岁了,老了,惨哪,眼瞎了。” 听说小姑的眼瞎了,王毅顺的心里很不好受,执意第二天到汤庄子看望小姑。王毅顺称了几斤点心,拎了两只鸡,买了几斤肉,又揣了些铜钱来看望小姑。他在别人的指点下,来到了安邦太的家门口,搭眼往院内一看,就知道是安邦太家日子过得很清苦。半截院墙已层层脱落,三间又矮又窄的茅草棚,已歪歪斜斜,那房门竟开了个大洞,门不过是个摆设而已,没法防贼。其实,这种家就是没门,贼也不来光顾。 王毅顺向屋内张望。 “你找谁?你是谁?” 王毅顺回头一看,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歪着头,瞧自己:“你姓安吧,安邦太是不是你爹,你娘可叫杏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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