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名人传记系列——

 

 政治家卷——叶卡特琳娜大帝

 俞运斌  编著

第五章  情移波氏








  1. 叶卡特琳娜高傲地对昔日的情人说:“你尽管放心地走吧!”


  卡特琳娜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儿子的诞生竟然意味着她痛苦的加深。她完全被人们遗忘了,整天都是一个人躺在房子里,除了朱瓦洛娃夫人和弗拉奇斯拉沃娃夫人每天都来看一下,再没有别的人来探望了。

  彼得不想来,谢尔盖·萨尔蒂柯夫不愿来,女皇整天忙着参加各种庆祝活动忘记了来。叶卡特琳娜躺在床上,幻想着她的情夫萨尔蒂柯夫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深情地注视着她,温柔地说:“夫人,我爱你,永远爱你。”叶卡特琳娜幸福地伸出手,想拥抱亲爱的人,但是她的眼前空无一人。

  叶卡特琳娜盼啊盼啊,产后的第18天,终于盼来了萨尔蒂柯夫的消息;就在这天早晨,他被女皇派往瑞典王国通报小保罗·彼得罗维奇诞生的喜讯去了。叶卡特琳娜的心一下子凉了,她明白,女皇要拆散他们了。但她不理解为什么萨尔蒂柯夫不来与她告别。她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整天不说一句话,懒得起床,也不愿意见任何人。她干脆谎称脚痛,站不起来,闭门谢客。

  1754年10月30日,即产后的第40天,根据俄罗斯风俗,女皇为叶卡特琳娜举行了安产感谢仪式①。这天,女皇格外开恩,让她远远地看了孩子几眼。她这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孩子,内心十分激动。但是她没有流露出丝毫激动的神情,反而非常平静而恭顺地对女皇说:“陛下能亲自照看小保罗,这是他的荣幸。他肯定能按陛下的愿望健康的成长。”女皇听了满面含笑,第二天就敕令赏给叶卡特琳娜10万卢布和一些钻石首饰。
①西方有些国家在产妇分娩后要进教堂举行祝福仪式。

  叶卡特琳娜无事可做,又一次陷入了极度孤独之中。为了排除忧愁,她一头埋进书本,拼命学习俄国文学和俄罗斯语言,但俄文图书少得可怜,俄国文学还处于幼稚的探索阶段。叶卡特琳娜虽然读了几本俄文书籍,但是很快就记不住一本书名了。从这些低水平的俄文书籍中,她获得的总体印象是:俄国是个荒蛮落后的国家,它只有向西方学习才能取得与其大国相称的地位。这个时期给她影响较深的还是孟德斯鸠和伏尔泰两位作家。孟德斯鸠的《论法的精神》使她向往自由主义,反对专制制度。伏尔泰的《论各民族的习俗和思想》使她十分迷恋共和主义和人道主义。

  叶卡特琳娜平静的读书生活很快就被搅乱了,因为1755年初,谢尔盖·萨尔蒂柯夫从斯德哥尔摩回来了。叶卡特琳娜春情激荡,立即约他见面。然而,她在房子里一直焦急不安地等到凌晨4时许,仍不见情夫的踪影。第二天,他委托纳里希金带来口信说,昨晚他被共济会邀请参加一个宴会去了。叶卡特琳娜对他轻描淡写的谎言十分气愤,马上要纳里希金带给他一封言词激烈的信。

  不到半个小时,萨尔蒂柯夫就赶来了。看着他仍然英俊的模样,想着他曾经带给自己的欢乐,叶卡特琳娜心头涌起一股柔情蜜意,满脸怒火顿时烟消云散。她走过去想拥抱他,但他却一下子跪在她面前,眼睛里看不出往日的温情,只有一丝淡淡的忧愁和怜悯,他说:“夫人殿下,女皇陛下已委任我为常驻汉堡的公使,下个月就要启程了。您就忘掉我吧,只当我没有出现过。您不要老把自己关在房里,应该多参加社交活动,这样,您肯定会感到愉快一些。”说到这里,他见叶卡特琳娜脸上毫无表情,便站起来准备告辞:“夫人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告辞了。”

  叶卡特琳娜一开始还有点转不过弯来,不敢相信自己日夜盼望的情夫竟能如此轻轻松松与自己诀别,她心慌意乱,痛苦万分。但她很清楚事情已无可挽回,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热情已逝,去意已定。她决不能在他面前显示自己的软弱与悲伤,她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强烈的自尊心驱使她很镇静地扬起头,高傲地对着昔日的情人说:“你尽管放心地走吧,我会生活得很好。”从此,她再也没有见过萨尔蒂柯夫。


  2. 情人的离去,带走了温顺而恭让的叶卡特琳娜,催生了野心勃勃而自信的大公夫人


  萨尔蒂柯夫的薄情,给了叶卡特琳娜致命的一击。她整整一个星期神思恍惚,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说一句话。她眼前总是闪现着谢尔盖·萨尔蒂柯夫的英俊模样。无论如何,她不能立即忘却这位最先唤醒她沉睡的情欲的男人。无能的丈夫让她懵懵懂懂做了8年的处女夫人,她把8年来积压的爱全部奉献给萨尔蒂柯夫,但他却像个品酒大师,只尝一口就满足了,就要逃避她的浓烈和醇香。彼得和萨尔蒂柯夫几乎让她对感情彻底失望了。然而,她天生是个情种,虽然她不再相信感情,但她不能没有男人。她说:“我的不幸在于,如果没有爱情,哪怕一小时也受不了。”在这几天痛苦的日子里,她悟出了一个道理:要么做感情的奴隶,被负心的男人折磨得痛苦不堪;要么驾驭感情,让男人们跪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她决定彻底摆脱过去生活的阴影,以一个崭新的形象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机会很快就来了。2月10日是大公的生日。尽管彼得的父亲称号令人怀疑,但他仍然觉得自己有功于帝国,所以他也胆敢向女皇索要奖赏,不知疲倦地举行庆祝活动。在他的生日到来之际,他决定举行规模空前的盛大宴会,好好显示自己。2月10日晚,皇宫的大厅里灯火辉煌,当叶卡特琳娜和彼得同时从大厅的门口走进来时,喧闹的大厅立即静了下来,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大公身穿紫红色的法国式晚礼服,趾高气扬。他看见客人都盯着自己和叶卡特琳娜,便故意装出一副怪模样,并粗鲁地向地上吐了一大口痰。看得出来,彼得非常想显示自己,但他却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选择了恶作剧的方式,殊不知这正是在毁灭自己。

  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叶卡特琳娜。她身穿黑色的天鹅绒连衣裙,圆润的脖子上挂一串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她昂首挺胸,脚步稳健,目光炯炯有神,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做了母亲以后,她的身材更加丰盈,更具魅力。无数的目光射向她,有的惊异,有的羡慕,有的赞叹,有的嫉妒,当然也有敌视和贪婪。朱瓦洛夫的目光就充满了敌意,但当他与叶卡特琳娜锐利而冰冷的目光相遇时,他猛地感到不寒而栗,连忙低下眼皮,躲过她冷冷的一瞥。叶卡特琳娜异乎寻常的姿态引起了所有在场官员的注意,多年来,她总是以温顺和谦让的形象出现在人们面前。而现在,她却居高临下,蔑视众人,让那些曾经敌视、嘲笑过她的人突然感觉到她威严不可侵犯。

  叶卡特琳娜16年以后还以十分得意的笔调叙述了自己在这次晚会上的表现:“我的身子挺得笔直,走路时昂首阔步,目光锐利而威严,神态与一个前呼后拥的叛党头子无异,而不是一个受侮辱受压迫的形象。

  亚历山大·朱瓦洛夫和他的同党看到我之后,显然惊慌失措,无所适从。”①如果叶卡特琳娜没有自我吹嘘的话,那么感情的挫折就更加促使她决心通过政治上的反叛来征服所有的人,尤其是那些负心的男人们。萨尔蒂柯夫的离去,同时也带走了温顺而谦让的叶卡特琳娜,催生了野心勃勃而自信的新的叶卡特琳娜。
①引自《叶卡特琳娜二世回忆录》。

  对于叶卡特琳娜的变化,朱瓦洛夫夫妇感受最强烈,几乎难以忍受。他们想利用大公来打击叶卡特琳娜的气焰,便在大公面前挑唆说:“大公殿下,您难道不觉得夫人太傲慢了吗?我们倒是不在乎,但您是皇位继承人啊,是她的丈夫啊。在俄国,妻子是必须服从丈夫的,她怎么能那样趾高气扬呢?您应该拿出皇储殿下的威风才行。”

  听了朱瓦洛夫夫妇的话,身有同感的彼得认为有必要教训妻子,使她懂得怎样尊重丈夫。有一天,女皇邀请他们参加一个舞会,走出房门,叶卡特琳娜又是一副旁若无人的神态。彼得瞥了她一眼,说:“你不能把头放低一点吗?”

  “你要我像个奴隶弯着腰走路才高兴,是吗?”叶卡特琳娜立即回敬道。

  彼得气得脸都发白了,把随身携带的长剑抽出了一半,恶狠狠地说:“我要教训教训你。”

  “别开玩笑了,快走吧。”叶卡特琳娜不把他当回事,脚不停,头不回,径直往前走。

  彼得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嘟哝了两句,把剑放回剑鞘,又继续往前走。①
①参见卡·瓦利舍夫斯基《叶卡特琳娜二世传》。


  3. 大公爱上了跛脚、斜视眼、麻子脸的伊丽莎白·沃伦佐娃,叶卡特琳娜大惑不解


  彼得很清楚地知道,整个俄罗斯帝国几乎没有谁能真心尊重他。他也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应怎样获得俄罗斯人民的心。作为俄罗斯帝国的皇位继承人,他从未喜欢过这个国家和这个国家的人民。他曾经对妻子的情夫波尼亚托夫斯基说:“我是普鲁士人,如果我进入普鲁士军队,我完全会以满腔热血为普鲁士国王效犬马之劳,或许我如今会成为统率三军的将军。可现在我什么也不是。他们把我弄到这个该死的国家,让我当这个该死的大公,真是让我烦透了。”①
①引自《波尼亚托夫斯基回忆录》。

  彼得仍然对荷尔斯泰因公爵领地一往情深,他的骨子里仍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鲁士人。他对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崇拜得五体投地,自称是他的“仆人”。他不顾叶卡特琳娜的劝阻,不顾俄国军官的反对,每天都要从圣彼得堡前往奥拉宁堡,视察安置在那里的荷尔斯泰因士兵。他几乎每个小时检阅部队一次。傍晚返回圣彼得堡后,他又像检阅荷尔斯泰因士兵一样,神情严肃,身着普鲁士制服,检阅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上、床铺上的木偶兵、淀粉兵。侍从们也要跟在他身后装模作样地转来转去,检阅他的部队。

  彼得任性而愚蠢的行为反而使叶卡特琳娜赢得了好名声。城府深不可测的叶卡特琳娜知道丈夫的行为会引起俄国人的反感,于是,每当丈夫去检阅荷尔斯泰因士兵时,她就要侍从故意在宫廷里大声喊道:

  “大公殿下,夫人反对您检阅普鲁士军队,她说,您要检阅就检阅圣彼得堡的禁卫军吧。”

  于是,宫廷内外都传诵着大公夫人的爱国精神,仿佛她是俄罗斯的民族英雄,而她的丈夫却是俄罗斯的叛逆。叶卡特琳娜的策略在民族精神很强的俄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彼得在视察荷尔斯泰因士兵和他的木偶兵之余,就是享受他手术成功后的成果。他同宫女之间那种浅尝辄止的牧歌式的爱情结束了。他拥有几个真正意义上的情妇。按照叶卡特琳娜的说法,他不仅邀请歌伎和舞女,还“把他从圣彼得堡带来的许多没有教养的良家妇女弄到房子里共进晚餐”。他对妻子毫无感情可言,可他的那些荒唐事从不瞒着她,有时甚至还请她出谋划策。他称她为“智多星夫人”。不管他生气也好,赌气也好,只要一遇到麻烦事,他就跑去找妻子出主意。有一次,他找叶卡特琳娜商量如何接待他倾慕已久的杰普洛娃夫人。叶卡特琳娜写道:“为了讨她喜欢,他在屋里到处摆上了枪、掷弹兵帽子、剑和武装带,以便使她有置身武库之感。我在一旁观看了片刻便离去了。”还有一次他闯进叶卡特琳娜的房间,把一封杰普洛娃夫人写给他的信放到她的面前,还高兴地叫嚷道:“你瞧,她居然写了一封长达四页的信,要我务必通读一遍,还要我火速回信。可我哪有闲工夫?我要训练军队,接着吃晚饭,接着去射击场,接着到剧院看戏。我早给她说了我没有工夫。如果她因此生我的气,那我就整整一个冬天不理她。”叶卡特琳娜听后说他言之有理,他便高高兴兴地走开了。①
①参见卡·瓦利舍夫斯基《叶卡特琳娜二世传》。

  彼得与之鬼混的女人虽多,但他一生中真正动情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刚刚爱上的伊丽莎白·沃伦佐娃小姐。这是个脚微跛,眼睛斜视,塌鼻梁,脸上还有天花留下的斑斑点点的女人。在大公的眼里,她居然比自己娇美的妻子更有吸引力,叶卡特琳娜对彼得的嗜好大惑不解。她虽然出身名门,是副枢密大臣米歇尔·沃伦佐夫的侄女,但彼得决非是为了政治勇于牺牲爱情的阴谋家。她爱上沃伦佐娃惟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她合乎他的口味,不会让他产生自惭形秽的想法。与她丑陋的外貌相配的是她的粗野性情。她嗜酒如命,贪恋床铺,正好可以陪大公醉生梦死;她爱好唱歌,嘶哑的嗓音与大公在琴上的胡奏配合默契;她举止粗俗,动辄破口大骂,相形之中,大公的扮鬼脸,做丑相倒还略显文雅。

  因此,大公一见到她就像找到了知音。多年来,叶卡特琳娜以其聪明才智和优雅举止使彼得自愧不如,自卑自弃,以致对她疏远、冷落。如今沃伦佐娃来了,她使彼得产生了自信心,一种相见恨晚,天生一对的感觉在彼得的心里油然而生。


  4. 彼得笑着对妻子的情人说:“你这个傻瓜,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要知道我从不吃醋。”


  大公的冷落和谢尔盖·萨尔蒂柯夫的离去,使叶卡特琳娜过了一段短暂的隐居式的生活。但这段日子很快就结束了,1755年秋天,英国同法国的关系十分紧张,为了同俄国重新结盟,英国选派了善于交际的查里·汉布赖·威廉斯爵士作为新任大使来到了圣彼得堡。他虽然已经46岁,但仪表堂堂,举上文雅,见识广博,是社交场中的弄潮儿。一到圣彼得堡,威廉斯先生便千方百计接近伊丽莎白女皇,只要有女皇参加的舞会,他便使出浑身解数,企盼得到女皇的青睐,幻想着法国前任大使拉谢塔迪侯爵的艳遇在自己的身上再现。然而,他白白浪费了不少感情。伊丽莎白女皇对他的多情虽然心有所会,但从未有过亲昵的暗示;尤其是当威廉斯想和她谈两国结盟的事情时,她不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借故躲开不见。威廉斯眼看就要有辱使命,不得不把目光转向别人。

  转向谁呢?未来的皇帝彼得大公似乎无足轻重,他从不过问政治,也没有谁听他的话,当今的俄罗斯帝国,除了女皇,能够呼风唤雨的就是别斯杜捷夫,但他是个狡猾的狐狸,捉摸不透。据说他与大公夫人已和解,并且在极力讨好她,那么就从大公夫人身上下手吧。威廉斯爵士不愧为老练的外交家,他很快就重新找到了突破口。但是一开始他就受到了冷遇。他听说过叶卡特琳娜和美男子萨尔蒂柯夫、切尔内绍夫的风流韵事,便颇为自信地向大公夫人频频出击,殷勤地与她跳舞,殷勤地与她交谈。叶卡特琳娜虽然和蔼可亲,但却没有表示更多的热情,而且往往同他交谈时,目光却盯着他身边的随员,年轻潇洒的波兰人斯塔尼斯劳斯·奥古斯特·波尼亚托夫斯基。威廉斯爵士终于明白了,46岁的他对大公夫人显然失去了吸引力。为了国家的利益,他只好让位于波尼亚托夫斯基。

  此人年方24岁,有一张讨人喜欢的脸,身材略显单薄,与英俊的萨尔蒂柯夫相比,他显然略逊一筹,但他的长处在于他的翩翩风度和高雅的谈吐。他出身于波兰名门望族,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知识渊博,通晓数国语言,思维敏捷,谈吐机敏而富有哲理;他还游遍欧洲,在巴黎,著名的乔富林夫人①曾收他为“干儿子”,对他十分器重。叶卡特琳娜生平就仰慕法国风度,向往伏尔泰精神。她似乎从波尼亚托夫斯基身上看到了这样一种精神和风度。沉寂多时的热情又在她身上迸发出来了。
①乔富林夫人(1699-1777),曾在巴黎举办沙龙,是当时许多著名哲学家的聚会中心。

  波尼亚托夫斯基虽然在巴黎上流社会受过熏陶,但毕竟是一个情场新兵,在大公夫人面前常常显得腼腼腆腆。加之他听说切尔内绍夫、萨尔蒂柯夫都是因为和大公夫人有染,所以被遣出了宫廷,他这个外国人如果再重蹈覆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心存胆怯,驻足不前。别斯杜捷夫知道叶卡特琳娜寂寞难耐,一心想讨好她,便怂恿纳里希金再牵一次红线,把波尼亚托夫斯基引至大公夫人的房间。

  纳里希金本来就是个酒色之徒,而且也是叶卡特琳娜的备用情夫。

  在遭受萨尔蒂柯夫冷落的日子里,叶卡特琳娜总是隔三岔五地把纳里希金唤到床头,聊以解渴。所以,他对大公夫人的底细了如指掌。现在,既有别斯杜捷夫的怂恿,又有大公夫人的渴望,他自然乐意效劳。其实,波尼亚托夫斯基对叶卡特琳娜的美貌艳羡不已。在他的眼里,叶卡特琳娜“第一次分娩后,身体刚刚恢复过来,同那些美妇人一样,她情韵当时正处于巅峰状态,肌肤白皙得让人目眩神摇,金色的头发,弯弯的长眉,希腊型的鼻子,十分性感的嘴唇似乎在招引人们的亲吻。圆润的手臂,纤细的腰肢,身材不高,步履轻盈而优雅,话语温柔,笑起来轻松愉快。①”在纳里希金的引导下,波尼亚托夫斯基终于在一天晚上壮着胆子走进了叶卡特琳娜的卧室。
①参见《波尼亚托夫斯基回忆录》。

  此时的叶卡特琳娜已经脱胎换骨了。初遇谢尔盖·萨尔蒂柯夫时的那个单纯、幼稚和钟情的叶卡特琳娜已随萨尔蒂柯夫的远去而消失了。

  新生的叶卡特琳娜虽然依旧热烈、多情、纵欲,但增添许多冷静与矜持。她决心不再让自己迷失在男人的怀抱里,不再把自己的快乐寄托在男人的感情上。她决心像一名骑士驾驭烈马一样支配男人。她很自信地说:“在我的头脑中占支配地位的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想法,而不是妇人之见。人们可以从我身上发现,除了男人的思想与性格之外,我还具有一个娇媚女人的吸引力。①”叶卡特琳娜决心把自身的优势发挥出来,让所有的男人一个个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年轻的波尼亚托夫斯基就心甘情愿地充当了这个寡廉鲜耻的女人的第一个试验品。
①引自《叶卡特琳娜二世回忆录》。

  那天晚上,叶卡特琳娜故意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缎子睡裙,柔和的灯光下,她那美妙的胴体若隐若现,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法国香水的芬芳。波尼亚托夫斯基进来了,面对美人,情欲难禁,但毕竟有所顾忌,不知如何是好。叶卡特琳娜却镇静地微笑着,等待着,直到波尼亚托夫斯基试探着扑上来,热烈地拥抱她,亲吻她,叶卡特琳娜终于第一次支配着一个男人度过了疯狂的一夜。

  尽管叶卡特琳娜分娩后一直和大公分居,但波尼亚托夫斯基的频繁出入仍然很不安全。于是,他们有时借着夜幕的掩护,乘坐马车来到郊外纳里希金的家中,在那里俨如夫妻般随心所欲做爱。冬天,波尼亚托夫斯基就乘坐雪橇在皇宫外面等她。有一天,他们差点弄出了人命。波尼亚托夫斯基对这次险情记忆很深,他说:“在我等她的时候,一名下级军官走过来,在我身边转了几圈后,盘问我几个问题。我头戴一顶大软帽,身披肥大的皮大衣。我佯装打瞌睡,就像一个恭候主人的仆人那样。当时,天气寒冷,我却觉得浑身发热。那个军官刚走,大公夫人就来了。这是一个很不吉利的晚上,倒霉事接连不断。途中,我们的雪橇重重地撞在一块石头上,她被抛了下去,一动不动地趴在雪地上,我还以为她死了呢。幸亏她只是受了轻伤,我连忙把她扶上雪橇。由于出门时忘了带卧室的钥匙,回家后她只好站在门外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一个宫女偶然过来,给她开了房门。①”有了这次惊险之后,他们一般就不再在晚上躲出去了,干脆冒险在紧靠大公卧室的叶卡特琳娜房间里寻欢作乐。
①引自《波尼亚托夫斯基回忆录》。

  彼得对他们的勾当有所觉察。有一天清晨,波尼亚托夫斯基在叶卡特琳娜处过完夜,刚刚溜出奥拉宁堡,就被大公派出的卫兵逮住抓了回来。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大清早一个人在皇宫外溜达。大公便一本正经地问道:

  “您是否来看望我妻子,或者在我妻子那儿过夜?”

  “绝对不是。”波尼亚托夫斯基大吃一惊,不知其用意,连忙否认。

  “那么你便是外国派来的间谍。你是否想对俄国大公图谋不轨。你这个包藏祸心的家伙,我要把你关进监狱。”彼得高声叫嚷,似乎动了真气。

  叶卡特琳娜听到大公房里吵吵闹闹,不知出了什么事,连忙要弗拉奇斯拉沃娃夫人去打听。正在这时,纳里希金跑来告诉她波尼亚托夫斯基被大公抓住了。正在审讯。叶卡特琳娜心里一惊,担心出丑闻,但又不好意思找丈夫说情,只好要纳里希金把丈夫的情妇沃伦佐娃请来。她很客气地对丈夫的情妇说:

  “我知道您是我丈夫的好朋友,他很信任你。那个被抓的人也是我的波兰朋友,请您转告大公,不要为难他了。”

  沃伦佐娃没有想到高傲的大公夫人请她出面调解,这不明摆着自己的地位得到了夫人的认可吗?她异常兴奋,连忙要彼得放了波尼亚托夫斯基,并和彼得一起在房间里见了他,彼得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笑着说:“你这个傻瓜,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要知道我从不吃醋,早点告诉了我就不会有这场误会了。”接着,他走进妻子的卧室,把她拖了过来,四个人一块儿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从此以后,波尼亚托夫斯基常来奥拉宁堡①,与大公夫妇及沃伦佐娃共进晚餐,然后,各带着情妇互相道别,叶卡特琳娜和情夫在一起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再也用不着提心吊胆了。
①波尼亚托夫斯基当时是以波兰国王公使的身份居住圣彼得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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