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舟山於壑澤論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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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物之無而觀之,真常湛寂,百一古耐不去。自物之有而觀之,大化密移,交臂而已。達此者,即其流動之境,了乎不遷之宗。夫然游塵可以合太虛,秋毫可以納天埤。寄萬化於不化之有,宜使負之而走,將安之乎?昧此者,覽其有涯之生,託乎必遊之地。夫然而停燈者,前焰非後焰,比形者,今吾非故吾。雖使執之而留,皆自冥冥中去矣。此莊周所以有藏舟山於壑澤之喻。夫壑與澤,虛明之用,所以洗造物之無心。舟與山,動止之物,所以況有形之有體。道一而已,一固無方,壑之與澤為有方矣;一固無體,舟之與山為有體矣。夫一隨於動止而游於有方,一昧於虛明而囿於有體,則一者自此而對矣。有盛而衰為之對,有新而故為之對,有生而死為之對。一則無二,故獨往獨來而無古無今。對則有耦,故相形相傾而隨起隨滅。是故以火藏火一也,藏之水則滅。以水藏水一也,藏之土則湮。又況以舟山且有體矣,壑澤且有方矣,摯而藏之且有心矣。彼造物者之未始有物,所以夜半得以負之而走也。雖然,不物者乃能物物,不化者乃能化化,若驟若馳,日徂於一息不留之間。化故無常也,我知之矣。此特造物者愚群動,而有心者所以妄存亡也。是心存則物存,是心亡則物亡。方且藏之壑澤,心之所見自以為固矣,不知此纖毫未嘗立;俄而失之夜半,心之所見自以為去矣,不知此纖毫未嘗動。惟知夫大定持之者,故能遊於物之所不得,逛而皆存。夫物之所不得,逛而皆存之處,乃萬物之所擊,一化之所待。古之人藏天下於天下者,以此,夫天下者,萬物之所一也,而人者又萬物之一耳。誠其得一,之全,故知萬化之未始有極者,動無非我,則天老終始皆所欲之,而無所惡也。與夫一一犯人形而喜之者,其樂可勝計耶。古之人嘗言之矣:萬物皆備於我,反身而誠,樂莫大焉。是樂也,昧者終日用之而不知,日一宅爾,陳人爾,與物周流於造化之逆旅爾。安得莊周藏天下於天下而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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