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法军在越南孤注一掷的奠边府之战
作者：［英］杰弗里·里根
当驻越法军指挥官纳瓦尔向法国政府汇报这一作战计划时，法国政府竟然不顾以前的指令，转变态度，同意纳瓦尔的计划。一直以来法国政府并没有指望能获得战争的胜利，但这次他们却一致同意纳瓦尔赌上一把，而赌注则是1．3万法国士兵、数十亿法郎以及法国的尊严。
1940年6月法国战败，法国在东方的殖民统治也随之瓦解。法属印度支那地区民族独立运动兴起，与日本统治力量进行抗争以夺取独立。1945年，日军投降，法国试图重新占领这块前属殖民地。在越南，法国遭到了胡志明(曾在伦敦当过糕点师傅)领导的共产主义民族独立运动的顽强抵抗。1945年9月2日，胡志明宣布越南民主共和国成立，但法国拒绝予以承认。胡志明的游击队以越南最北端中越交界一带为基地，在武元甲(曾是一名历史教员)的领导下对抵达越南南部的法军发动攻击。在接下来的8年中，一场残酷的战争席卷整个越南。尽管有美国帮助，法国人还是没能战胜越南。到纳瓦尔接掌越南法军时，法国人已经为这场战争付出了沉重的生命代价和大量的军费，大部分法国人已经厌倦了这场战争。
1953年，远东地区的局势已经发生转变。斯大林去世之后，苏联试图改善与西方的关系，以解决朝鲜半岛问题和结束印度支那战争为切入点。而此时，朝鲜半岛的战事已经结束，中国也决定为越南提供大力援助。所有因素迫使法国不得不尽快结束印度支那战争。法国政府明确要求纳瓦尔将军尽快结束战争，也不指望他能获得多大的战果。尽管驻扎在越南的法军有51.7万人(其中36.9万是越南人)，但是面对着时隐时现、捉摸不定的敌人，纳瓦尔束手无策，更别提彻底击败越南共产主义者。
纳瓦尔认为只要拥有制空权，就能使法军处于主动地位，即使落入越南人包围也可以确保食品和军用物资的供给。他希望这种战略能迫使武元甲将军放弃游击战术，转而将大批军队集结在基地周围。这样的话，法军就有机会利用坦克优势，果断出击，将其彻底击败。纳瓦尔选定了一个名叫奠边府的村子作为法军据点。奠边府位于河内(越南北部城市)以西320公里处，紧靠越南、老挝边界；是越西北高原上较大的盆地，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这个村子坐落在—个狭长的山谷中，四周群山环绕，丛林密集。在奠边府驻军不仅能够引诱武元甲的游击队，而且还可以阻止共产主义势力向老挝蔓延。这可谓是一场赌博。当纳瓦尔向法国政府汇报这一作战计划时，法国政府竟然不顾以前的指令，转变态度，同意纳瓦尔的计划。一直以来法国政府并没有指望能获得战争的胜利，但这次他们却一致同意纳瓦尔赌上一把，而赌注则是1．3万法国士兵、数十亿法郎以及法国的尊严。
1953年11月20日，法军伞兵队(由法籍、非籍和越南籍士兵组成)降落在奠边府周围，与附近的游击队打了一场恶战，法军成功占领这个山谷。紧接着，法军在奠边府建起了一个简易机场，成千上万的法国士兵被运进来，同时运进来的还有坦克、重型大炮和用于建立防御工事的设备。尽管法军已经将空运能力发挥到极限，但是用于修建和维护军营的供给仅有十分之一及时到达。越军占领了奠边府周围，将法军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武元甲将军很难相信自己能如此幸运。敌军如此愚蠢的行为令人难以置信，这必定是个陷阱。这的确是个陷阱，不过即将落入陷阱的不是越军而是法军。武元甲决定迎接挑战，下令第308步兵师、第312步兵师和第351重型武器部队向奠边府开进。法军据点附近还有2个师的越军，在几天之内就能到达法军据点。越军总兵力将近5万人。纳瓦尔傲慢地认为武元甲最多只能集结2万人，而且设备落后，作战能力不强。于是他派了1万名法军与越军对阵。一位名叫曹选甲的越兵这样描述当时的情形：
为了躲避敌人的轰炸，我们翻山越岭，穿过丛林，白天睡觉，夜晚前进。我们有时就睡在伞兵坑里，有时就睡在小路边上。我们每人带一把来复枪以及子弹和手榴弹。背包里有一条毯子、一顶蚊帐和一套换洗衣服。我们每人身上只带一周的粮食，沿途再行补充。在丛林中我们就吃自己挖的野菜和竹笋。偶尔村民会给我们点肉吃。我加入越军已有9年了，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武元甲动用各种运输工具运送军需物资，以确保前线的物资供给。包括：大量农民用的“标致”牌自行车——战前从法国人开的商店里买来，每辆能负重500磅，还有各种轮车、畜拉车，甚至还直接用人力运输。
12月，纳瓦尔和高尼将军——纳瓦尔手下负责北越地区的猛将——任命德卡斯特莱上校为奠边府战役的指挥官。德卡斯特莱是冲锋坦克指挥官，出身贵族，同时还是世界冠军骑手。以他的条件其实更适合参加人类早期的战争。德卡斯特莱擅长进攻战和运动战，任命他负责这次艰巨的防守任务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纳瓦尔与奠边府的法军驻兵一起度过圣诞节，同时审查了防务工作的进展情况。法军斗志高昂，渴望与越军一战。正如他们的指挥官纳瓦尔一样，士兵们深信越军不堪一击。然而，事实上纳瓦尔对自己的属下隐瞒了实情。甚至就在此时，越军2个师已经占领山谷周围的高地，法军进出山谷的唯一方法只剩下飞机。奠边府地区潮湿多雾，法国空军无法有效攻击蜂拥而至的共产主义战士，这就使对方有时间挖战壕前进。如果法军早点注意到密密麻麻的越军扛着机枪在丛林中穿行，外籍军团里的德籍战友就不会齐唱“平安夜”了。也许当时确实是一个安宁的夜晚，但这种安宁的日子持续不了几天了。
共产主义者的强大势力压制了纳瓦尔的信心。他意识到自己低估了武元甲，开始考虑如何将军队从奠边府疏散。可是此时法军已被彻底包围，撤退需要特别强大的空军力量才行。纳瓦尔曾一度认为坦克是基地防卫的主要作战工具，而此时坦克却毫无用武之地。原本看起来十分合适的平原，实际上覆盖着厚密的灌木丛，坦克一进去就如同进了迷魂阵，进退两难。滂沱大雨令情况更加复杂。大雨过后，道路泥泞，坦克一开就往下陷，根本无法操作。
1954年1月，武元甲的军队已经到齐，驻扎在法军基地周围的高地和丛林。隐蔽期间，武元甲花了10天时间研究法军阵地的弱点。他决定放弃采用“人浪”战术，那样只会枉送士兵性命，正好中了敌人的圈套。武元甲旗下有一条完备的补给线，长达113公里，一直延伸到循教县，足以确保越军连战数月，这是法军始料未及的。另一方面，法军的补给完全依赖空投。但是当地的飞行条件比较差，一旦能见度太低，空投物资或者丢失，或者运回基地。武元甲掌握了时间优势，所以他决定等到2、3月发起进攻。那时天气多雾潮湿，越军占据天时地利，必定能大挫法军士气。法军则盼望着越南尽快进攻，闯入他们布好的重型炮阵，尤其是20门105毫米的榴弹炮。当时法国人对越南大炮的评论不堪入耳，套用纳瓦尔的话说就是，“越军确实有那么一两门大炮，但大多数时候连炮弹都发不出来。这简直是一场闹剧”。但武元甲吸取了战争早期的教训，从苏联买了40多门105毫米大炮，此刻他正忙于把炮布置在山坡上。武元甲另外还有150门轻型大炮，尽管法军嘲笑共产主义炮手连基本操作都不会。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武元甲还是没有进攻，纳瓦尔自己显得更加失落了。他心里明白，奠边府驻军注定要完蛋了，但他不敢公开承认。日内瓦会谈旨在以和平的方式结束朝鲜战事和印支战争，但是外交谈判尚未取得成功，两个战场上具有决定意义的战斗就要打响了。武元甲担心和平方式会在最后一刻剥夺他的战功，因此他下令于3月13日向奠边府发动进攻。
3月13日，德卡斯特莱准将擒获一名共产主义战俘，从他的口中提前得知越军进攻的消息。下午5点，德卡斯特莱退回地下碉堡，与河内的高尼将军取得联系，而他自己的将领们则守卫在基地四周。此时，德卡斯特莱听到大炮开火的声音，还有一阵阵机枪和自动武器的声音，震耳欲聋。越军的炮轰来势汹汹，一开始就占尽上风，令法军甚为震惊。法军傲慢的独臂炮兵指挥官皮罗斯曾向纳瓦尔吹嘘：“任何一门越南大炮，发不了三响就会被我的大炮摧毁。”口出狂言实属易事，可惜此时的皮罗斯因无法与越方炮手匹敌而羞愧不已，最终拉响手榴弹把自己炸死在指挥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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