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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肇星:外交场外的素描

作者:李 念




  走近外交部长李肇星,是一次非常偶然的机会。
  2006年2月底,中国作家协会第六届全国委员会第六次全体大会在上海召开。得知李肇星部长将在会上作一次国际形势报告,记者一大早赶到锦江小礼堂,听了一场120分钟的报告,随即争取了10分钟的即兴采访,之后又意外地有了与李外长60分钟的聊天。
  从电视里多次见过他的形象,听过他的声音,也听闻李外长的随和与机智,但是,只有面对面时,才会感受到那些抽象词语的魅力。你会忘却他是一个位居部长的高官,而更像一个QB对你敞开心扉的挚友;一个时刻为母分忧的游子;一个为儿黯然的父亲;一个循循善诱的师长;一个伶牙俐齿的辩手……但无论是朴实无华还是惊涛骇浪的角色,都让你有种感动与愉悦,因为每个角色都浸染着朴素而执著的平等意识,都交织着澎湃而理性的爱国情怀。于是,记者忍不住要写下自己眼中的李肇星。
  
  平易近人
  
  我冒冒失失推开紧闭的双层门,那是锦江小礼堂一楼的贵宾接待室,上午9点不到。对面会场内早已“谈笑有鸿儒”,蜚声文坛的大作家们:王蒙、王安忆、铁凝、陈建功、池莉都陆续赶到。这是作家们的盛会,李肇星外长也是中国作协会员,因此,应邀前来作国际形势的报告。
  隔着十米,我远远看见中国作协党组书记金炳华和李外长坐在正中,周围几人围坐,显然是随意聊天。走近一看,与电视形象相比,一身西服的李肇星显得更精神,他戴着老花眼镜正在翻阅一本杂志,嘴里念念有词:“秦文君,我知道,少年文艺的;张抗抗,是东北大学的;铁凝……”
  我记起一位同行女孩的经历:在亚洲某城召开国际会议,首脑亮相,高官云集,警卫森严。记者出入限制严格,看到李外长出现时,没有出入证的那位记者女孩机智地上前请求带入会场,最后意外成功了。“李外长没有什么架子的,也很通人情。”她事后很肯定地说。
  当外长接下我的名片后,我暗叫“此言不差”,并庆幸始终没被他的秘书阻拦。
  而随后报告中一个幽默的开场白更让我感到外长待人的真诚和平等。
  当主持人介绍说“我们的诗人部长很忙,平时日理万机,昨晚11点才到”时,李肇星马上纠正:除了到达时间是准确的,“日理万机”、“诗人”都不准确。
  他接过话题说道:“现在不允许送礼,但是,有些礼还是要的,我和炳华是党校同学,他送了我好多你们的书,书我很喜欢,就收下了。可他就顺便说了作报告的事,要推脱得找理由,没时间是一个。没想到,炳华经验丰富,说周六不上班吧?所以,没辙,只好来了。同志们,以后要接受教训,不能随便接受礼物呀。”场下会心的笑声响起。直白之后,外长坦陈了几点理由,在他看来,文学和外交有共通之处,一样观察世界、影响世界;同样为祖国交朋友;而文学家、外交家当了官,一样都离不开实干,“外交家还要谈判,作家还要写作”。我注意到,在满场120分钟的报告中,作家们5次满堂鼓掌,作家们不仅被报告的内容所吸引,也为李肇星的平等意识所折服。
  在报告后的即兴采访中,与李肇星有一面之交的一位同行记者说,您很忙吧。李外长笑着说,不忙,那是唬人的。“有些报道说某某领导平易近人,以为那是表扬,其实,他本来就是人嘛,干嘛不把自己当人,还要近人?中国语言实在有模糊性,你们说是不是?”大家都乐开了,气氛也轻松多了。难怪,连衣帽间的服务员都向我夸口,“像这样没有架子的领导,真是少。”
  对于这点,在报告会上,李肇星和作家们道了肺腑之言:“其实,正如鲁迅所说,一个人要骄傲很容易,要自卑也不难,难的就是一辈子平等待人。”
  
  上海之缘
  
  李肇星是北京大学1964年的毕业生,当年的愿望是进入中文系,却阴差阳错进了西语系。其实,还在初中时,李肇星就显露了自己的文学才华,并由此与上海结下了不解之缘。
  1950年代,李肇星就读的胶南一中是当地第一所中学,并没有多少课外读物。他常远足到县图书馆去品尝“精神食粮”,当时,《少年文艺》给了他想象的空间。“那时候,我还没见到过汽车,也不知道上海有些什么路。但是,记住了一条路,延安西路1538号,《少年文艺》的地址。”少年李肇星写了一篇1000字的散文,名字叫《越活越年轻的爷爷》,投给了上海的这家杂志,没想到,不久就发表了。“我拿到了10元钱稿费,那是我们乡、我们村、我们家的一次性收入中最高的。”往事让李肇星感慨万千,“我用3元钱给我的妈妈买了一件化纤料子的衬衫。我妈妈惊讶地说,那要我卖多少鸡蛋呀!我的学费都是妈妈卖鸡蛋积攒所得。”
  “那时,我感到上海特别公道、善解人意。”当时,上海还派了不少年轻教师支援当地的教学,“我的第一个音乐老师就是来自华东师范大学音乐系的。”在150多名作家面前,谈到这段往事时,李肇星相信自己与上海的缘分。“我现在也特别喜欢上海。来上海有种亲切的感觉……”也许是血脉中流淌的诗人真情,契合了上海早春里的人文氛围和多元文化,李肇星话锋愈健。他特地提到了中国第一个国际组织,“它就是以上海命名的——上海合作组织。”今年6月,将在上海召开上海合作组织大会,这也是他繁忙中来上海的一个重要原因。
  
  两个母亲
  
  2003年12月23日,李肇星以外交部长的身份在外交部网站“中国外交论坛”上,与网民有105分钟的交流,在两万公众的2000个问题中,有一条问道:“如果别人说你长相不敢恭维,你怎么想?”当时,李肇星这样回答:“我的母亲不会同意这种看法,她是山东农村的普通女性,她对我的长相感到自豪。我在美国最大的大学俄亥俄大学演讲时,近3000名学生曾起立给我三分钟鼓掌,如果我的工作使别人认为我的祖国是更美好的,就是我的幸福和荣耀。”
  祖国,令李肇星魂牵梦萦,他在西语系读书时,老师季羡林说过一句话:“每个人都有两个母亲,一个是生母,一个是自己的祖国。”以后,著名诗人艾青的诗“为什么我的眼里常会含着眼泪,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也时常鼓励着他。他深爱自己朴实的母亲,也爱伟大的祖国。
  “外交就是为祖国交朋友,为祖国创造和平发展的环境。”36年来,活跃在外交第一线的他牢记着这一点,处处以祖国荣辱为己身之喜忧。
  1990年代中期,李肇星和美国前国务卿奥尔布赖特曾是联合国同事,一天,中、美大使在联合国大厅咖啡角不期而遇。奥尔布赖特突然发问:“请问李先生,中国老说一句话,你们的立场是一贯的,外交政策也是一贯的……那么,你们中国的外交政策到底是什么?您能不能用最简短的语言给我作一个描述?”李肇星不知道面前这位不寻常的女人是什么意图。
  “那么,您先说,您能不能用最简短的语言来描绘一下,美国这样一个国家的外交政策?”不知对方深浅的李肇星以退为进,“您用的词也要越少越好。”
  奥尔布赖特讲道:“美国的外交政策就是两个词:Leadership andPartnership!”
  这一概括言简意赅,精确到位!李肇星听罢,心里很是佩服。他当即答道:“中国的外交政策也很简单,概括来说也是两个词:Peace and Independence!”李肇星的归纳,既阐明了中国的外交政策,又让对方肃然起敬。
  作为外交官,需要时时维护祖国的尊严。李肇星身体力行,并以此告诫从事国际报道的晚辈。他向我推荐了三句话,“第一句是联合国宪章第一句话,其中有两个平等原则,男女平等、大小国家平等;第二句是我们修改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二章中的‘国家尊重和保护公民人权’,这可以用于国际斗争;第三是林则徐的两句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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