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留澳生涯:亲历老虎机

作者:刘洪波




  澳洲的博彩业很发达。澳洲人嗜赌,48%的成年人(18岁以上)赌博。各种类型的博彩业在澳洲均大行其道,遍布全国的赛马及球类投注,赌场、酒吧、旅店及俱乐部内的老虎机,每周两次的六合彩(又称乐透彩票Lottery)、POWERBALL彩票均为澳洲的普通百姓带来了不少赢钱的机会和输钱的厄运。在悉尼,赌博更是遍地开花,要找一台老虎机就像要找一台自动取款机一样容易。
  
  温柔的老虎
  
  初到悉尼,住在郊区一个叫Burwood的小城,小城列车站的对面就是一家旅馆,名叫Burwood Hotel,一楼是酒吧,二楼是老虎机。我每天乘车上学放学都会经过这里,但从来不敢进去参观一下。
  刚到国外的头两个月生活很枯燥,没有几个朋友,晚上回家后无所事事,学习的负担不重,又找不着兼职工作。后来渐渐地认识了一些住在这个区的中国同学,晚上一打电话,大家都出来聚在一起诉苦。百无聊赖,有胆大的就去那家旅馆玩老虎机。我是从来不敢去的,就在一楼酒吧里买杯啤酒慢慢地边喝边等。终于有那么一天,好几个朋友聚在了一起,大家都劝我上楼见识见识,大部分人都说只看不赌,还说里边有免费饮料,何必花钱买啤酒。我于是鼓起勇气,踏上了铺着厚厚红地毯的楼梯。
  里面的环境十分幽雅。地毯很软,遍布着嫩绿与鹅黄相间的斑纹。墙角装点着几尊汉白玉雕像,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喷泉,发出潺潺水声。旁边是一个大理石的花盆,满满地盛着各色水果,供人任意取用。整个大厅配合着柔柔的灯光和四处点缀的高大绿色植物,真有点“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意境。只有一排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虎机,向人们提示着这是一间赌场。没有普通游戏厅里嘈杂的声音,“老虎”发出的声音都很温柔、很悦耳。时而一台机器传出一段连续的、美妙欢快的音乐,一位朋友告诉我那是“free game”;时而传出一两声火车的汽笛声,这位朋友又解释那是“Jackpoint”,赢大奖的机会。我很奇怪,大家都说这位老兄英文不好,正在苦读语言,哪知在这方面的单词量却大得很。
  五位同学中,只有一位开赌,塞了5块钱进去,其余的人围在身后观战。观战的同时我们每人的嘴里都没闲着,喝着免费的可乐、果汁,吃着各类点心,口袋里还揣着水果。两分钟就明白了什么叫“拍”老虎机了。各种图形在屏幕上滚动组合,当画面稳定后,如果相同的图形连成特殊的线路,你就得分。而你要做的就是选择押多少条线,而一般都押最多的线路——20条,那样得分的几率最高,当然你下的赌注也就高,如果一块钱买100分的话,押20条线就是一次赌20分。基本上没有人押1条、5条和10条线,那是铁定的没戏;如果有,那肯定是第一天进赌场的。所以别看键盘上有二十来个键,你要做的就只是翻来覆去地拍代表20条线的那一个键,不用像玩电游一样动脑筋,也不像其他赌博还要想一想。把一切都交给电脑吧,如果这把得分了,就等着听音乐;没戏,就接着拍。当晚的战果是:那位仁兄拍了一个小时,没输没赢。在我们的一致劝说下,五块钱的纸币被老虎机换成了五个钢儿吐了出来。观众们却是战绩辉煌:我喝了两杯可乐、三杯果汁,吃了五块饼干一个梨,外带两根香蕉回家,其他人也各有收获。大家下了楼,都眉飞色舞,觉得自己大大地赚了一笔。要知道可乐是两澳元一听,水果和饼干对刚出国的学生来说更是奢侈品,平时我们看到价格标签后在心中都通通乘以5,以此打消自己的购物欲望。一位在麦考里大学会计专业的硕士掐指一算,然后宣布今晚大家净赚400元人民币。有人在美丽的夜色下唱起了“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自那以后,我们都迷上了“看老虎机”,每天都去捧场。朋友们每晚由一人轮流着赌两块或五块。当然是慢慢地拍,拖延时间,其他人就开始自助夜宵。那位会计专业的朋友更是“只把赌场作食堂”,每天的晚饭都在那里解决,果汁加饼干。我们都十分佩服,夸他精打细算,有CPA潜质。
  有一位老成持重的朋友曾担心地对我说:“咱们这样搞法,恐怕不太好吧?”我嘴一撇,笑道:“怕什么,难道还把赌场吃垮了不成,再说,挖资本主义墙脚,就是给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这是我在澳洲第一次喊出了这句slogan,当时朋友们都对我的政治修养纷纷表示崇拜:“能把蹭吃蹭喝提升到这样的理论高度,佩服,佩服!”这下我可来劲儿了:“哪里,哪里,我只不过实事求是而已。我们拖一下资本主义的后腿,社会主义的经济建设就能更快地迎头赶上……虽然多吃点免费水果不会对资本主义的经济增长构成太大的威胁,但古人有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如果所有的留学生都像我们一样,从小事做起,我坚信……”低头一看,朋友已晕倒一片。
  那段日子真是逍遥惬意,虽然天天去二楼报到,但大家都保持着一种宁静平和的心态。可惜一件偶然的事情发生后,这种平静被打破了。从此以后,Burwood Hotel的二楼便成为我们心目中真正的赌场,再也不是一个提供免费夜宵、朋友聚会、欢声笑语、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的地方了。
  
  微笑的老虎
  
  星期天的上午,一个标准的澳洲夏天天气,我和J坐在一家健身房外的木椅上懒懒地晒着太阳。不一会儿,我们便踏上了厚厚的红地毯,登上了Burwood旅馆的二楼。
  大白天里拍老虎机的人较少,三十几台机器,只有不到十人在玩。J自行去找苹果,我选了靠角落的一台老虎机,放进去五块钱,要了一杯冰可乐,点了一根烟,开始享受。心想:如果输光了,就喝五杯可乐。第一下拍下去,屏幕上的图案组合乱七八糟,一分都没有。第二下拍下去,就有动静了,动静还很大。整个机器“呜,呜”地叫了两声,跟火车鸣笛一模一样。虽然我知道这是一个随机的中奖的机会,可自己是头一次遇到,还是给吓了一跳。屏幕的整个画面变成五列,每一列都由数字和火车头组成,并开始滚动。伴随着火车车轮启动和加速的声音,屏幕上的数字也越滚越快。我有点兴奋,更多的却是惊慌。我知道这每一列都对应键盘上的一个键,按下它,相应的那一列就会渐渐停止滚动,最终在屏幕上出现一个数字。可机器键盘上的按键很多,根本搞不清具体是哪几个。没办法,只好摊开两只巨灵神掌,在二十几个按钮上胡拍一气。脑海里却唤起一幅图画:小时候第一次弹钢琴。那不是弹,也是拍。两只手掌下去,响起的是全音阶的和弦。
  “That’s enough,mate!”我一回头,一位澳洲老大爷正站在我身后,冲我点头微笑。脸一红,才意识到自己额头有点冒汗,每一个按钮都已经被我拍了不下四五遍。在激昂的背景音乐中,我的动作有点大,拍得机器噼啪乱响,那架势哪像在玩老虎机,简直就是武松打虎!我赶紧停了下来,收敛心神,深呼吸一口气,端起了冰可乐,等待最后的结果。
  终于,屏幕上的五列画面都停止了滚动,出现了整齐的五个火车头!我又慌了神:我见别人玩过几次,屏幕上都是五个数字,加起来的点数就代表中奖的等级,我的这些火车头是什么意思?有病毒?!转头想叫服务生,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已站满了人,J口里叼着苹果,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个服务生也面无表情,僵立在我背后。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方才用力过猛,机器拍坏了要让我赔?!”
  刚要开口解释,机器又有了动静,“呜,呜”地叫开了。屏幕上最左边的火车头开始出现一段动画,最后这个火车头变成了数字“12”。
  这时,背后的人群也活了起来,发出各种感叹的声音。J上前一步,用颤抖的声音跟我说:“哥们儿,中大奖了。火车头代表大的数字,8到12,五个数字加起来到40就是二等奖两千块,到45就是一等奖两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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