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洛阳访才子,江岭作流人。
闻说梅花早,何如此地春。
且说段祺瑞前因与德宣战,未能达到目的,遂致与黎龃龉。
段走天津,黎免段职,冯继任。段当然又要倡议宣战。此时,国务员是段一手组成,自然皆表同情。段见大众赞成,即入告冯总统,请即下令。冯思中德遥远,何能争锋,遂应允。于是饬秘书拟布告,与德宣战。此令下后,又照会外交各公使,申明与德及奥宣战。奥使接到照会,只得卸旗回国。中央既与德奥宣战,各省,皆取一致。如南方数省,既经中央宣战,不能不查照国际公法,取同一致。于是也就抄大总统布告,出示晓谕,并照会奥领事知照。宣战以后,所有各省区的租界,收回自管,且不再述。
却说岭南各省,总不肯服从中央。原来刘存厚部下,尽是川军,概不许外兵入境。戴戡所部黔军,当然为刘所恨,以致冲突起来,黔军势孤,自然不敌。戴又联络罗佩金及唐继尧,将刘驱逐。刘不甘,遂收残兵攻戴,戴再向滇乞援,川兵不支,退走秦皇寺。两下相遇,开枪相击,戴戡竟中弹而死。川督周道刚据报中央,冯总统下令,追赠戴戡上将衔,并赐恤。
且说黎总统解散国会的议员,自段复任后,又不肯召集,各议员遂陆续赴粤,自行召集,在广东城外会议场会议,否认中央政府,另组军政府。投票公决,选举第一任大总统孙文为大元帅。孙就职后,发出通告,指斥段祺瑞等违法党私,背叛民国,应兴师北讨等语。段闻信后,知道孙好大言,但岭南数省已脱离中央,惟恐被孙煽惑,引起祸患,心想:“欲解决南方,非武力不可。”段因用武,非钱不能,于是会集府中人商议。小徐力主借款,段遂派财政总长梁启超向四银行团借款。
梁委次长李思浩承办。李接密令,即与四行团接洽,商借一千万元。各国皆因与德、奥交兵,用项太多,未便承认。惟日本虽入协约团,用费又少,独承认借一千万元,以中国盐厘作抵。
借款既成,段正要筹办军事,制服南方。不料湘南又出一支独立军。自傅良佐督湘后,即将零陵镇守使刘建藩撤任,刘不甘心,遂联旅长林修梅及各隘司令等宣告独立。一面联络海军司令程璧光,反抗良佐。良佐电达中央,宣布刘建藩罪状,出师致计,奈中央所借尸千万元,已经用尽,此番出师,哪有许多接济?遂暗嘱交通银行出名,向日本三银行借到三千万元。款既到手,段祺瑞乃请冯总统速下二令:一是通缉广东大元帅孙文及非常国会议长吴景濂;一是通缉蓝天蔚勾结刘景双等分扰西北。着各省长官,务获究惩。复召集各省参议员到京,组织临时参议院,以免外议。
且说冯总统自与周夫人结婚,伉俪甚欢,不幸于民国六年九月病殁,遂择日回籍安葬。冯总统自周夫人殁后,余痛犹存。
怎奈段总理时来扰乱心绪,今日言借款,明日言出兵,冯心虽忌段,但段所陈,无不依允。且说湘督派李右文攻刘建藩,不料李反与刘一气,倒戈向傅,傅改派北军王汝贤、范国璋、陈复初三师长会师再攻刘。又怕谭延闿作梗,迫他退位。谭知冯、段不睦,偏不肯辞职,但向政府请假,段遂准假。另派周肇祥暂署湖南省长。周本段系,今接省长,自与傅相投。段又暗拨京款接济,傅运赴前敌犒军,北军果然一致,连得胜仗,捷报到京,段更欣慰。段因与德奥宣战,派军援助协约国,因军械不足,向日本订购军械,致起谣言,说中国军械归日本主持。
经李纯、陈光远两督质问,段复电云是谣传,说得理由很充,李、陈电被驳,不好再诘,所以段各事放心做去。
且说湘督傅良佐,部下亲兵不多,只望王、范两师御敌,偏他两人宣告停战,且欲倒戈向傅。良佐一急,只得与周肇祥商议逃命,夤夜同上兵舰,逃往岳州。此时长沙无主,由各团体组织军民两政办公处,公推王汝贤为主任,维持秩序。良佐逃走后,即由岳州电告中央。段接电后,即入总统府报明,请冯总统深质王、范两人反命的罪状,冯不答。段知王、范行为定是冯授意,作色道:“总统主和,祺瑞主战,两不相洽,应有此变。祺瑞不能再干了,或战或和,请总统自主。”于是段上呈辞职。未几,国务员一体辞职。冯派人一一挽留。复通电各省,此电一下,看似斥责王、范,却不提出姓名,不过含糊了事。湘军第二师陈复初闻王汝贤代理督事,心下不服,竟在常德宣布独立。两粤援军也是乱扰,长少甚是危急。到十月十七日夜,城中火起,秩序大乱,汝贤只得出走,潜赴岳州。傅、周二人已召入京,免职候惩,当由中央下令,云:“湖南督军傅良佐、省长周肇祥擅离职守,听候宣办。”此令一下,段见电,说老冯只罪傅、周,不罪王、范,显见阿私,遂决计辞去,不愿与冯共事。段正拟投呈,忽接直、鄂、苏、赣四省民,均请撤兵停战。原来长江三督军一气串成,推曹锟为首,反对段总理。段遂二上辞呈,冯阳为挽留,段遂不受,竟下野出都去了。冯准免段职,王士珍暂署,段内阁遂倒。王士珍既组阁,一班阁员自然更换。冯既任王士珍,遂令珍调和南方,期谋统一。怎奈南方不肯让步,又加荆州石星川、随县王安澜、黄州谢超三部宣告独立,与冯政府脱离关系。冯政府又生一个掣肘来,还有一个小徐,亦为段氏设法,往来南北。先邀倪嗣冲助段,倪赞徐议。徐又出关联合张作霖,霖亦允诺。适倪欲恢段氏政策,遂邀张怀芝至天津,与曹锟会议对西南的解决。原来曹锟前同长江三督帅联名停战,今忽又主战,岂不是反复无常?
皆因曹锟时往徐世昌宅。徐云段太自信,冯不应阴嗾范、王,两皆失策。北洋团体将致分裂,国民党将乘机篡入了。曹锟闻听,所以又变初心,背长江三督盟约,可巧倪、张又来相邀,于是吉林孟、黑龙江鲍、奉天张、山西阎、陕西陈、河南赵、福建李、浙江杨、上海卢,又苏皖四省剿匪督办张敬尧等,均是段派。各派代表至天津会议,还有热河、察哈尔、绥远亦派代表加入。大家表明意见,竭力平南,反对和议。由曹锟提倡,大众皆表同情,誓师开战。缮就一篇明文,要求中央明令征南。
冯总统明知老段主谋,又不能将来文批驳,左思右想,无法保全,只得召府中人讨论,还请段氏出山维持,给他个假位置,免得再受他挟制,遂授他参入协约国督办战务,复任段芝贵为陆军总长。芝贵遂邀段入京,竭见老冯,彼此各释前嫌,欢笑而散。
段既入京,仍坚持平南政策,拟派曹锟为第一军司令,张怀芝为第二军司令,统兵入湘,克期出发。冯总统不肯下令,一再展期。看看已是民国七年了,此时主战的格外激烈。冯总统竟带卫队,乘车往天津去了,段等皆未闻。嗣由国务院发出一道通电,文中只说大总统出京,检阅军队,以振士气,数日即可回京,所有往来电文,由国务院照常办理,所以在职长官,慎重将事等因,特此转达。此电一发,各省甚疑。直到冯总统回京,方知他潜出京师,并无什么特别政策。不过冯要主和,段要主战,两派不相融。冯借出巡为名,竟往南方,与长江李、陈、王三督军面商要略,抵制段派。先至天津与曹锟商定,再往蚌埠与倪面商,不料竟为嗣冲所阻,遂从倪意,电召李纯。
隔日,李派来代表来蚌。列位,你想代表有何能力,又非本人到来,只得随声附和。冯见倪等皆动色,只得答道:“诸君既同心,谅必有功,我回下令就是。”倪便送冯上车回京,径入总统府闷坐。有几个心腹人前来探问,冯只是叹气道:“罢了!
罢了!”到二月初旬,接到湖北王占元急电,说湘、粤、桂三省,南军已攻据岳州,现正进逼,请派援师。冯见电大怒道:“我本主和,伊甚猖獗,定是决裂了。”遂下令实授曹锟、张怀芝、张敬尧为各路总司令,赶急出发,由鄂赴湘。两令既下,又派曹锟为两湖宣抚使,首赴前敌,张敬尧亦随后由徐州出发。
并将黎天才、石星川、谭浩明等即行褫夺官职,饬前敌总司令一体拿办。
且说张怀芝既授二军司令,理应不让人先,为何落后,他心中觊觎一席。果然,颁令授他湘赣检阅使,怀芝欣然受任,率兵就道,先遣施从滨取道九江,往湖北,自乘火车至南京会过李纯,即趋南昌,云授曹、张两军。且说段派既达到主战目的,只是总理之任未复,心中还是不平。其中有个徐树铮,要算段氏功臣,为祺瑞南北奔波,能使段仆而活,主战政策萎而振,在段氏幕中不可多得。况目前战事,能顺手收湘省,平两广,则纯一威名,皆归老冯,与段实无效力,心想运动张作霖,用一种手段,威吓老冯,叫他不能不用段氏。于是北上怂张作霖。张果首肯,即颁动员令,声言入关授湘。兵至秦皇岛,停兵不进,逗遛海上,伺察往来各舰。适日本运来大批军械,经秦皇岛,被奉军看见,问朋缘由,说是中国在日本办的。奉军道:“我军缺少,正好。”说着,即一齐登舰,搬运上岸,约两时,即已搬尽,载上火车,运往奉天去了。越日,张作霖电告中央,说前日援湘,已至泺州,因军械缺乏,现已将政府所购军械运奉,这是通融办理,特电请备案。冯总统接电,心中大愤,欲要问罪,恐他不服,只好容忍。
且说张作霖既截军械,把奉天军队分驻京奉路线一带,布置完密。尤想京奉隔省,呼应不灵,在军粮城设总司令部,自任总司令,派徐树铮为副司令。军粮城存三千石军粮,亦被小徐拨充军食,也不请令中央。此时小徐骄横,深为冯总统所忌。
但小徐为段内阁,改段内阁,他就寻出张雨帅来,与老冯作对。
冯因奉言援湘,如何屯兵各隘不进,即派人婉问。徐言:“我知有段总理,段教我平南我就去。”冯知是要段复职,自己面子不好看,若不复段任,又有小徐仗张雨帅威风作梗。此时老冯被小徐胁迫无法,只好忍辱,再任段氏为总理。当时曹锟、张敬尧先后到鄂,又兼张怀芝相助,王汝贤、范国璋等又授曹锟密意,与前更勇气十倍。第三师旅长吴佩孚由曹锟荐为师长,充前敌总司令,感激不已,身先士卒。任你湘、粤、桂三省如何勇猛,统皆败溃。再加海军舰杜锡圭助战,水陆夹攻,连战连克,一时规复八处,再下攻击令,规取岳州。岳州是全湘门户,相持两日,子弹纷飞,南军大败,退奔长沙。北军据岳州,报捷中央。冯总统下令勉励。既下岳州,小徐恐此功为政府所攘,电迫政府,速用段为总理,调度军事平南;如不用,将引兵入京。署理王士珍呈辞职书,冯照准,再用段为总理。段任职后,即组织参战事务处,简任已派人为处长。徐闻段已就任,目的达到,遂将所驻奉军,由津浦路开拔南下,助曹、张各军攻南。曹、张两帅见奉兵来助,军势益盛。南方联牢虽分守要隘,仍不敌北军。曹、张见前军越胜,越是进逼。南军屡败胆惊,遂弃长沙而逃。张敬尧即入长沙,会同曹锟联电报捷。冯下令,遂任张敬尧为湘督,着宣抚使曹锟查被难湘民,拨银赈济。
国务总理兼参战督办段祺瑞接电,喜不可言。言湘省既已得手,此后可迎刃而解。又恐老冯始虽宣战,后怕言和。正在思虑,经小徐一一疏解,始得放心。小徐又致书倪嗣冲,倪接徐书即启行入都,见段时,即将政治诸端解决后,即回蚌。越三四日,段即带交通、财政两次长出京南行赴鄂,与曹锟、王占元、赵倜,及奉、苏、赣、鲁、皖、湘、陕、晋各代表同至汉口,列席会议,商策进行。曹锟道:“如欲平南不难,不能缺兵饷方可。”段道:“如果用命,我回京设法,自然不缺。”会议毕,段到九江,与陈光远谈过。又返苏与李纯、倪嗣冲、卢永祥叙谈半日,倪、卢皆是段派,惟李纯是冯氏心腹,与段不过假周旋,在段意不平南军不止。既回京,即筹军饷,现为南方事,用已空虚,小徐又为段划策,谋借外债。交通部长曹汝霖乃是亲日派,小徐央他借债,他一口担承。曹遂向日本政府借款二千万元,实收只有八七扣,还要四期交付,以顺济路为抵押品。段明知吃亏太大,此外又无法,只得照汝霖所为。段既得款,奈第一路司令来电催饷,格外厉害。这处拨去,那处又要,饷不拨足,前敌军官按兵不动。段致书催逼,只以饷绌为词。未几,即引兵北归。段总理正欲诘问,冯总统反下特令,加任曹锟为川、粤、湘、赣四省经略使,使镇保定。段气愤填胸,入府问冯,冯振振有词,段无言可驳,遂退出。从此,冯、段又生恶感。原来段氏奔走南北,皆为南方,今反堕冯氏计中,如何不气。只得令龙济光攻粤,嘱李厚基援助。但龙虽志在助段,奈部下皆疲兵,经段氏催促,遂攻阳江。粤军见龙军来攻,因寡众不敌,遂弃阳江。龙得阳江,分兵略高、雷二境。原来粤军司令李烈钧分防四处,不能召集,今既召集,领众邀截。龙军司令李嘉白连战皆败,但李部皆是锐卒,如何能支。济光仍是不退,竟为李部所围。龙只望闽浙联军攻粤,牵制李军,谁知闽未入粤,粤先入闽,只得向浙呼救,幸浙兵赴援,粤兵稍退。龙遂激励士卒,冒险突围,向南急奔。龙自奔广州湾,此处又是法租界,只得备文向法领事假道。法领事道:“外人入境,不准带武器,按国际公法例,必缴械然后放行。”龙无法,只得令军士缴械,由法领事查明,方许通过。龙得生,奔琼州,遂将所部残兵,交弟裕光管领,着守琼崖。自己乘轮往北京去了。济光一走,雷州余兵被粤攻急,只得缴械投降。龙入京见段乞援,段不救援,只敷衍两句。后任张怀芝为援粤总司令,奈张已回省,只好再为筹备,此事不提。
且说段总理恨不得削平南方。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大借外债,筹足军饷。外有章宗祥,内有曹汝霖,可以借得到手。遂委曹、陆借债,曹、陆遂电章宗祥,宗祥即向日政府筹商,无不允诺。惟抵押品要稳,借契要密,无论要多少皆有,究竟不知是何抵押品,守何严密,以后再论。且说前炳威将军陆建章,前在陕西,被陈树藩赶走,他心恨段派,奔走南北,运动和议,暗中效劳冯氏,牵制段派。段派积不相容,小徐尤甚。陆时寓津门,被小徐闻知,嗾奉军驻津司令部前往调查,果属有因。徐听火起,遂缮就一书,投建章寓内,诱陆到来。
建章虽知小徐恨己,谅不敢如何,遂前往至奉军司令部。小徐开筵相待,陪客就是军官及小徐。席间只是欢饮,至席散,小徐道:“此间有花园,请入内一观。”建章随徐入内。小徐目视左右,厉声语建章道:“你可知罪?汝为南方走狗,运动和议,破坏政策。”建章道:“主和不是我一人,怎得归罪于我?”小徐即令拿下,将建章绑起,取出手枪,只听一声,已送建章去世。随草电文,拍致国务院及陆军部。老段及芝贵闻小徐报,且惊且喜,当设法为他回护,遂查弹陆成案,汇册上呈。冯思建章已死、不可复生,欲责小徐,又恐得罪老段,遂下一令,褫去建章勋位、勋章。
且说小徐自老段平南失败,遂将军事搁起。冯总统原是代任期限,只止一年,今已满期,就要选举新总统,小徐又忙得不得了,只望老段当选,他就得势横行。于是运动议员,组织政党,联络帝制余孽做一帮手。于是梁财神、王揖唐皆乘机出头,迎合小徐,拥戴老段,取个私党美名,乃是“安福”二字。冯总统代任期满,白应卸职另选,遂颁令召集新国会,并暗嘱私党,设法阻段,如李纯、吴佩孚、曹锟皆不愿拥段。到八月,新国会已齐集都中,不日就要开会。冯总统遂下一道命令,明是自己引咎,却是阻段压力。新国会看到这电,如何肯举段。冯电既发,南方也继续来电.大意与冯相同。段氏看见南北电文,未免心烦,自已一想,大众既然反对,何苦硬行,遂宣告下野。小徐巴不得老段上台,哪知老段另有心计,遂决定主意不干。小徐见冯、段皆下野,遂想出个徐大老来,现寓津门,主张举他,道是个望重的。立派妥员赴津劝驾。徐怎肯一请就来。小徐促新国会开议,先选王揖唐为众议院长,组织选举总统会,克期举行。到九月十四日,在议院选举新总统,到会议员共四百三十六人,午前投票,午后开匦,徐世昌得四百二十五票,应当选。由议会备文,咨照国务院,即通电各省,并通告各国。越日,又开副总统会,两院议员大多不到场,以人数不足法,遂议延期选举。嗣后逐日延宕,遂将副总统虚悬起来。
徐世昌闻已当选,未便承认,即通电中外,自表谦让。但是新总统既由小徐运动,再加王揖唐鼓吹,遂选出徐世昌来,怎肯让他辞去。当由两院敦请徐世昌出山,冯总统亦致函敦劝。老段见已选定,亦出函劝驾。各省督军亦皆拥徐,除广东政府劝徐勿就职,余均一致。徐思再待各方面来,就可动身。果不一日,京内外促电,纷如雪片。徐乃提出“息事宁人”四字,作为口头禅,允即赴京就职。过两旬,即民国七周国庆日,徐遂赴都。冯闻徐至,于十月七日发出通电,历述一年经过事情。
又二日徐至,冯即卸职。老徐受职时,正民国七周纪念,本日行就职礼,一切仪注,统照前例。礼成,大众各散。此日是冯政府告终,徐政府起头节目。冯既去,段亦提出辞职书,徐照准。遂任钱能训署理,惟参战督办仍属段。徐总统就职后,专谋南北统一,设法息战。乃令钱代理及各部长通电南方商议息战。南方说:“北方选举新总统,当然反对。”遂开院会议,委广东军政府代行国务院职权,所有选举总统从缓,先宣布议案,议案定后,即咨军政府,军政府即开政务会议,承认国会议决案。当日电告代行国务院职权,并行大总统职权。越日,又发通电一道:徐总统欲谋统一,怎不相容?遂联络英、美、法、日、意五国,从中调停;一面饬前敌军队,一体罢战。于是美公使电告驻粤美使,向广东军政府提出说帖,劝他息争,自谋统一。广东政府亦令前敌各军一体息战。政务总裁岑春暄等方有电寄徐总统。徐接阅岑电甚喜。国务院亦致一函,北方和议委江督李纯主持。李本主和,今授徐总统委,当然同意。一面欲在江宁议和,一面欲在上海议和,和议算有望,不过地点未决。徐总统先在四照堂作会议场,带全体国务员,段督办,各督军,先议定政策五条。讨论后,即通电各省,各督军亦遂出京。
且说徐总统因南北和议,即令朱启钤南下江宁,作为南北和议全权代表,会同苏督李纯等开始议和。广东也推唐绍仪为总代表,行次上海,不肯往江宁。经苏督李纯调停,请朱移往上海。朱为速和起见,亦许诺。时已民国八年二月了,李督军遂发通电,宣告中外,即派干员数十人,充朱差遣。各人均来谢委,李出接见,朱亦来拜会。李说“不必客气”,方说“各位”二字,不防脚下一绊,从第一层跌至第四层台上,背骨又为台阶所格,遂闭目忍痛,解经从役扶起,慢慢回入别厅,朱遂别去。是夕尚安,越宿即疼得很,致不能起床,后由张医施治,直至旬月始痊。此时,朱代表赴上海,至二月二十日,南北代表同莅会所,列席开会。经两代表表明宗旨,先由南代表宣言后,再北代表宣言。两方宣言毕,大众均向国旗行礼,欢呼“民国统一万岁”,随后大众散去。越日,始开正式会议,南代表首先要求撤换陕督陈树藩。原来树藩仗段派势力,玩视中央命令,自由行兵,所以唐代表提出质问,迫令撤换。还有闽、鄂冲突,亦曾言及。北代表言愿达中央,即拟稿令人拍发,请政府令陕陈停战。越日,政府—电告南方,谓已派张瑞玑赴陕,监督停战。南方又接陕西于右任来电,言树藩部刘世珑仍率兵进攻,显背和议,应归北方担负。陕西于右任屡来电,言失去盩厔等情。朱代表自知中央理屈,未便和议,与分代表等合电辞职,徐政府复电慰留。虽有电停战,奈陈总不遵,仍战不止。哪知陈树藩密奉参陆处电促,所有军械皆由参陆处或汉阳兵工厂运去。唐代表乃提宣言书,归咎北方停止和议。江督李纯闻知很愤,因疾力起,拟定五条办法,电陈中央,请准速行。徐总统被安福派牵制,不能主张。今接李督电,自然准行。李督又电广东政府,请同意,又通电全国,自此和议复活。
上海朱总代表函致陕督陈及于右任,竭力劝解,中外舆情亦促请速议。南方唐代表因未得陕省停战确信,遂托疾不出。又兼一种外交刺激,传入中国,遂把上海和会又作缓图,外交之事且搁一边。再说江督李纯,已闻陕西停战确讯,又邀鄂、赣二督,电请上海和会,及五十三公团联成一气,催迫南北代表速议。南方代表未便再顿,乃于四月七日再开和议,核定程序,双方协议,互相讨论。南代表提出十三项,另附悬案六项。北代表提出两大纲,节目八项。讨论已定,双方议题。至五月初,还未发表,大众甚为诧异。
忽北京传来警电,乃各校学生为巴黎和会山东问题。从前中日合同,皆是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三人署名,中国人士已指为汉奸,诸公谅必尽知。此事已载二十一条件中,致有“五七国耻纪念”,并发一篇声讨卖国贼文,电达全国。议定四条办法,开会演说,晓谕大众,末了只听着“还我青岛”一语,大众格外感愤。于是编发传单,高悬白旗,旗上书“卖国贼曹、章”名字,竟至曹汝霖家,汝霖闻风已逃。可巧章宗祥在此,旁有日人数名。众学生见宗祥,不容分说,赏他老拳一顿。幸日人遮护,章遂逃走。学生寻不着汝霖,也就退出回校。
不料在后的反被巡警抓去十九人,学生查阅始知。又恐十九人遭害,遂报校长蔡元培,将经过情形禀明,请校长设法保全。
且说章宗祥逃入医院,经医生调治始痊。有友人来探,遂将被殴情形,请呈报总统。曹亦因逾墙受伤,移居日本医院调治。亦将学生抄家毁物,叙一大篇,分呈总统及国务院。总统下一道令,把过统推在警察长吴炳湘身上,深斥一番。吴受斥不甘,将被捕学生送法庭惩办。校长蔡元培往警厅交涉,吴令挡驾。惹蔡大愤,呈请辞职。教育总长傅增湘因职任关系,亦请辞职。曹、章闻知,以傅、蔡袒护学生,亦提出辞职。陆宗舆为币制局总裁,与曹、章一气,亦呈辞职。曹、章本段派,段见学生闹事,即召小徐入京,商议办法。徐入京,见章已愈,不愿出头。于是上海各团体开国民大会,议论办法四条。内中有释放学生、惩办卖国贼,要求南北代表电京。两代表照允,此事不提。且说上海和会,相持月余,经南代表提出八大条件,通告北方总代表朱启钤,作为议和要略。朱阅八条中,皆与北方关碍,不待电政府即复绝,便电呈辞职。南代表亦向广东辞职。南方还慰留,北方竟照准。原来北方分代表皆是段派人物,探知朱意,即电习匕京本部,报告机密。段派即请钱内阁出席质问,谓朱受命为总代表,居然在上海,议及国会问题,想必是给他特权。钱无言回答,只敷衍数句,退报总统。徐闻南方条件很严,谅难统一,只得召朱回京,再作后议。
且说日本代表牧野见中国学生人士排日迭起,恐权利上受损,遂发表“山东主权归还”。日代表虽有此语,终不肯加入和约,陆专使亦不签字,由国务院通电各省,各省亦反对签约。
惟段氏派人,还要为曹、章出气,迫政府惩办学生。学生于是公议罢课,到处发布意见书,分作三层:一要争回青岛;二要惩办国贼;三要日本释放逮捕学生,向政府请求照办,故先罢课候令,不达到目的,不得上课。哪知政府下令,反为曹、章、陆隐愆,与民情反背。这令一下,国民更是不服,学生照常罢课,又加商界对学生表同情,于六月四日,各商家全体罢市。
惟上海更烈,连吃食皆买不出。此时段派也无法,只好随政府自己办理。但是未闹事洋人,怎肯受此损失,遂电达政府办理。
政府此时无可如何,遂下令将曹、章、陆一体免职,并将学生释放。又由驻京英公使证明免职令,遂劝告商、学两界开市上课,外省大埠亦相继开市上课。徐总统恐国民为青岛问题再来要求,又怕得罪段系,遂提出辞职,咨交两院。一面通电各省,各省通电挽留,也不再另议。钱内阁遂辞职而去,徐总统即令财政总长龚心湛代国务总理。且说驻京英、美、法、意、日本五国公使,见内外风潮已静,正当把上海和会进行,遂联名向徐政府提出说帖。徐见说帖,反加叹息,一来南方条件狠,二来段派作梗。此回即命段派人去试试,免生枝节,徐正在简委,忽众议院长王揖唐请任此职,徐即派声下。小徐亦因南北停战,又恐失职,遂上条陈,自请防边。徐恐小徐在内生事,将他使开,遂准请,特令为西北筹边使。小徐心犹未足,又呈请为边防总司令。徐总统也就下一命令。小徐得此两职,竟往塞外去了。又任段祺瑞为督办边防鞘。此次小徐出任边防,无非邀功起见,所有边防事务,均归小徐主张,他人毫无权力,言他不着。
且说龚代总理因财政支绌,上书辞职。徐总统遂任靳云鹏代总理。靳一到任,曹锟、张作霖皆有电力保,并云国家政治,须内阁负责,即请靳总理正式组阁。徐总统接电,即正式受任。
靳接任后,亦因财政窘迫,呈报总统。总统道:“国家银钱,皆被这些武夫消耗。”靳道:“非裁兵截饷不可。”总统道:“裁兵非出自军倡议,否则又要反对。曹、张谓君大才,请白办理。
先告曹、张,请他发起,以后易办呢。”靳退出,果电曹、张。
曹、张真为靳帮忙,遂分电各省督军,裁军额二成。各省闻曹、张发起,亦皆赞成,推曹、张为首,联电进呈,大纲就是“裁兵节饷”四字。徐总统见电大喜,遂下令一道,其中皖系、直系、奉系,皆表面虚掩,其实谁肯实行裁兵。
且说王揖唐自请为北方总代表,南下议和。沪上人士,不待他到来,即群起登报反对。哪知王若不闻,道经江宁,入见江督李纯。李自然为东道主,招待甚殷。揖唐谈及和议,请为疏通,李终不答。王急道:“君向主和,为柯不答一言?”李督道:“凤凰已鸣,我何妨且作寒蝉。”原来王出京时,熊希龄已编一篇《排优词》,隐讥揖唐。熊是凤凰人,故李纯亦援此以讥之。遂直言道:“熊凤凰已说过了,君尚来闻耶?”李又言道:“和议不难,如北方诸公果无卖国心,推诚布公,就容易了。”王道:“君处南方,不知北方苦衷。”李纯愤道:“纯一武夫,只知纯正,他不敢问。公奉命南来,必有成竹,但望和议早成,纯得享和平幸福,这就感激呢!”揖唐遂去。及至沪,沪上煌煌揭帖,非是不闻不见,心想小徐允为暗助,于是仍用包办国会的故智,到处运动,挥金如土。小徐亦派人运动孙中山及代表唐少川,阳为说合,阴谋反间,叫孙与岑、陆诸人各立一帜,免为牵掣。果然粤、滇、桂三派各存党见,唐代表被小徐浸润,也就与王代表言行。会晤后,南代表向唐质问,说与王包办言和,未免失价了。唐不好违众意,乃向广东政府电请辞职,如此和议又停顿了。
且说和议始终无成,此时已为民国八年终期,忽闻前代总统冯国璋病殁京寓,大众记念前情,均往致祭。徐总统亦派员致赙,不表。且说南北政府虽然对峙,惟对外交涉,仍联一气。
闻山东对德和约并未签字,很为赞成。至是反对中日交涉,与北政府一样坚持。但中国虽与交涉,皆无效果。惟苏州枪毙胡宗汉一案,凶犯角间孝二,日领事也不能辩护,乃正式道歉,且令凶犯抚恤了事。至日捷军伤害华兵,经英、法军官调停,亦向中国道歉,抚恤死伤,也就了案。惟山东问题,中国人民反对,直接交涉,所以不答,谁知驻京日使照会外交部三大办法,甚为严厉,遂与靳总理商议办法,靳遂取出一篇电文,交大众观看,原来是鄂督王占元领衔,联名四十八人。大众阅过,想王占元并无甚了得,此次何以独来领衔。其实这篇文,是第三师师长吴佩孚主使,遂知靳氏依从此议。且说王揖唐为和议南下,寓居爱俪园,逗留沪上,名为议和,实未开谈;唐代表虽辞职未准,亦未开议。徐总统虽促王速议,总无端倪。一夕,王正在园,忽来炸弹一颗,虽未伤人,已将王吓得不得了,心想前在江宁被李纯嘲笑,谅必是他主使,遂不揣冒昧,致书李纯,说他有心暗害。李见电大怒,遂致书与王:“奈何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我何憾于尔,而效此无赖行为?”王得书,终不释,遂与李有嫌。前朱南下,李为帮忙,恨不见效,今王继任,其品行不满人意,所以坐观。徐总统接到南方免唐代表职,改派温宗尧继任,遂令王揖唐停止和议。
列位,南北和议,哪个不想速成,偏是越弄越坏。起初只南北冲突,此时北方又分出两派:一是皖系、一是直系,暗起竞争。南方亦分两派,滇粤派、桂派,互相争竞。致起南与南急,北与北斗,弄得未了。哪知湘省又生出战衅。自张敬尧督湘后,一切多违人意,自作威福。第三师师长吴佩孚心想为张效力殊不值得,况兵士皆思归,遂电告曹锟,请代达中央,准撤防北返。偏政府因和议未成,不准。吴与张常有龃龉,敬尧忍不住,因电政府,准吴北返。另保张景惠、张宗昌、田树勋三人接防。政府又不准。过一日,传出一篇电文,申明张敬尧罪状,内有吴佩孚署名。张得电大惊,知道兵略不及佩孚,倘他撤回,南军必乘势袭入。张又电曹锟,请阻吴军北返。吴与张既不两立,望即日北还,遂电达中央,准予全部撤回,且戍卒辛苦,不能再留。此电一发,不待曹锟复电,先遣参谋王伯相北上,料理驻兵地点。经伯相复电,谓无驻兵地点,总被防边军占住。佩孚大愤,立电曹锟,迫令退让,一面整队起行。
惟段派仇视佩孚,说他目无政府,嗾靳总理黜罚。靳、吴本师生关系,自然袒吴。自徐、靳联合,本想统一南北,再合南方人抵制段派,偏和议不成。靳自然要结吴佩孚,及吴北返,段又责靳,靳遂上书辞职。徐总统不准,给假十日,暂委萨镇冰代理。不数日,湘中警耗,是谭延闿军乘吴北返,攻入湘境,湘督张敬尧飞电乞援。靳在假中,萨又推诿,只得将电送段。
段急派吴光新往援,哪知援兵未到,张敬尧已逃往岳州。谭遂入湘,张不得已,据实呈报。徐总统下令,褫张职衔。谭前锋赵恒惕又攻岳州,张不战而逃,赵又占岳州。张逃入湖北,又报败状。徐总统下令,着张所部军队,交两湖巡阅使王占元接管。交卸后,来京候办。着吴光新趋任湘督兼省长,谁知湘省竟为南军所得。
此时吴佩孚驻洛阳,自往保定见曹锟,议出个大题目,就是“保定会议”。吴此次倡“保定会议”,正欲抵制段派,议定办法三条。内有宣布安福系罪状,请总统解散安福部,联络十三省同盟。长江流域七省,黄河流域六省,通与吴佩孚同气,安福系更加心慌,索性布散流言。徐总统心下也惊,暗想直、皖两派愈争愈烈,一旦变生,与自是大不利,遂先派人调解,免生不测。遂电奉督张作霖来京,调和时局。张已染指中原,今接徐总统电,正好乘此瞻仰。那张辫帅也曾请过他的,代为斡旋。张雨帅为此遂乘车入都,一入都,即往总统府谒徐。徐接见时,即谈直、皖两派将起冲突。张不待说完,即自任调解。
又替张勋言两句。徐言:“俟直皖解决后,总可帮忙。”张辞出,即赴保定。曹闻雨帅远来,派员往迎。为张洗尘,陪客中有吴佩孚并各省代表。席间,由张雨帅提议,劝从和平办理。
曹对:“尚模棱。”吴佩孚起座道:“佩孚并未要战,因一班安福派人,实恨他媚外误国,只图肥己,不顾国本,抵押国土,丧失主权,引狼入室,全无一点心肝。国之存亡,就在旦夕。
我等身为军人,只知力捍社稷。佩孚原知军人守不干政名义,奈部下义愤填胸?并力除奸,恐一时不能禁止。”作霖听说,徐答道:“吴师长亦太性急,事要磋商,何必妄动干戈,徒害民生。”曹锟亦劝坐下再议,作霖再劝一番,吴终不惬意,复由曹、张与各代表商议办法。佩孚道:“不解散安福派,不撤王揖唐,不罢徐树铮,佩孚永不承认。”作霖道:“先撤王揖唐,余两事再议。”佩孚道:“老段劣迹,就是信任安福派,小徐是安福首魁,小徐不去,也是无用。”作霖见佩孚势拗,不好再言。曹道:“且再议。”吴遂告退。次日,吴又与各省代表趋集,又讨论若干时,才议定办法六条。吴阅过,并无免徐树铮。张道:“待我入京商议,可将小徐罢去。”当下议定散会。
次日,张回都,即将议定六条呈徐总统,总统道:“靳提出辞职,我已批准,此外数条,我不能作主,须通知老段,看他如何?就请台驾往段一议。”张亦承认前去。段方出驻团河,张见段先说些和平话,后将议案一阅,段大愤。作霖再劝段,段道:“佩孚不过一师长,何敢欺人?他若不服,就与他兵戎相见。”作霖知说不下去,遂回报老徐。张往返两次,终无效。
张再往保定,劝曹、吴少许通融。佩孚勃然道:“余事皆可,惟小徐不罢,誓不承认。”张见段、吴两人大反对,遂叹道:“我实多此一行,只好回报中央,我即回奉了。”曹道:“后事还请帮忙。”张道:“俟胜败定,用我说和,我再来。”张复命后,即出关去了。越日,即由报纸宣出小徐六大罪,文末署名,为首就是曹锟,以下是张作霖、李纯二人。又越日,徐总统发三道命令,将小徐筹边使撤去,着来京供职,其缺着李垣暂行护理。西北边防总司令着即裁撤,所辖军队,归陆军接收。
且说小徐在边,也防直、奉相连,压迫皖派,不待中央命令,即驰回都门,首先运动雨帅。张遂拒绝。小徐又嗾胡匪扰乱治安,不料被奉军查获,报告作霖。作霖大怒,遂电曹锟、李纯,联名痛斥小徐。曹正乞张为助,李纯亦恨段派,遂与张复电,意皆相同。张遂发表讨小徐电文,向政府献议,请免徐树铮。徐总统还顾皖系面子,留小徐在京供职,却是兵权一律撤尽。小徐甚为着忙,遂往见老段,涕泣陈词,说总统误信奸人之言,将我免职,明是排皖,我不足惜,恐督办亦将不免。段被小徐一激,径自入都,直趋总统府,见老徐说些讥刺话,并现怒容。老徐再三慰言,老段道:“曹、吴拥兵自恣,何不罢免,乃罢树铮。”老徐又说:“曹、吴功高,人所尊崇。”老段道:“总统宠曹、吴,莫要后悔。”竟自去了。
老段回团河,与小徐商议发兵,小徐即带卫队入公府,迫罢曹、吴,即调一师、三师、九师,任段芝贵为总司令,向保定出发,与曹、吴决战。张作霖闻报,也回奉调兵入关,援应曹、吴。江督李纯与上海护军使卢永祥险犯冲突,幸吴淞司令调解,始末决裂。忽政府明令,任卢为浙督,护军使缺,以何丰林充任。何遂发一电,向中央辞职。中央因直、皖开战,未即答复。任疑李督嗾使,不待探明,即电询李督,语甚愤闷,又请吴淞司令亦拍电问李。李复电谓:“中央命令,如果是我指使,叫我永不为人。奈何总不信?”遂会浙卢,暗地戒严,如临大敌。李督亦恐浙卢乘直、皖分裂时袭苏,亦派兵分防。
何闻沪宁路被拆,愈觉有名,遂派军直上,与苏军相持。幸士绅各团体力为调解,结果李督让步,双方订约。江苏不侵松沪,松沪不犯江苏。撤退兵备,言归于好。且说北方徐树铮带卫队直入京师,迫令各员连呈弹曹、吴,请夺官职,下令拿办,推段祺瑞领衔,吴入总统,逼老徐下令。老徐无奈,下指令一道,当由曹锟出名,联同奉张及长江三督,发一通电,论老段、小徐罪状。奉张回时,立即派兵入关,表面上说是保卫京畿,其实留作后盾。曹知张已入关,料他前来援应,遂大胆出师,亲赴天津,行过誓师礼,派吴佩孚为总司令,号各军为“讨贼军”。天津设大本营,高碑店设司令部,一意进攻段军。段分四路进兵,均归段芝贵调度,总参谋是徐树铮。七月十四日,两军相距只隔数里,徐总统即发命令一道,着一律退归防地。
哪知这道命令就是催战符,他要撤防,他偏进战,两面战鼓“冬冬”,炮声“拍拍”,就在疏璃河发作起来。
正战时,直军倒退,边防军只顾前进,谁知直军退到防线,均避壕内不动,及边防军子弹射尽,直军从壕内冲起,竟开枪向边防军射来,吓得边防军无路逃奔,纷纷四散,段芝贵已先逃走。西北军第二混成旅及边防军三师的第二团,分三路攻直军防线,战未多时,统被直军所败。杨村是曹锳驻守,亦同日大胜。惟段芝贵晦气,向老段报告,说被直军所袭,因致小败。
老段再鼓励将士,饬秘书草檄文,布告中外,宣曹、吴罪状。
同日曹锟亦通电各省,说开战原由,当归边防行咎,两造各执一见,互争曲直,但战事既开,势难挽回。哪知小徐心中,以为曹、吴一战,可以了事,不料竟为所败,遂气冲牛斗,自往杨村攻曹锳;高碑店战事,交段芝贵主持。又电鄂、豫、鲁等同党起事,响应京师。再令吴光新与张敬尧会商,密图湖北,助攻直军。
且说鄂督王占元与曹、吴既合一气,自应要防吴光新,屡派人侦探,怕有动静。及直、皖战起,格外戒严,吴光新所有变动,皆被王占元察知,遂以请宴为名,竟把他软禁起来。吴军闯信,乘夜发难,竟被鄂军击退。张敬尧闻光新被禁,已逃走去了。王即电知曹、吴,甚为喜慰。后又接到广东电文,也是声讨段氏。且说直皖争持,互相角逐,小徐战胜曹锳,已自得意。不料小段又为佩孚所败,从此边防屡战屡败,击毙无数,俘获旅团长等共五十余人。曲同丰遁入涿州,直军即进涿州,曲军不支,只得向吴军前请降,吴遂允降。曲遂带同两旅暨残兵二千余人,缴械乞降。边防军第三师师长闻曲已降,遂弃师而遁。段芝贵亦遁入京师,西路完全失败。小徐闻信,正在忧虑,忽听营外枪声,乃是曹锳来攻。小徐部下闻各处败耗,无心恋战,顿时四散。小徐见此行为,也逃入都门去了。老段闻败,愤不可止,即取枪自尽,幸部下夺去,未致毙命。部下又进言道:“劝他回都,请总统下停战令。”老段不得已,返回都中,上书自劾。徐总统笑道:“早知有此,何必当初。”一面派靳云鹏、张怀芝往见曹、吴,商议停战,并下令一道,停止战争,候令解决。边防军尽皆投降,解除武装,段氏一败涂地,虽返躬自责,情愿去官,奈众情汹涌,各处发电,皆有歼厥渠魁,如江督李纯,南北海军将校亦通电请讨安福系。此时吴佩孚与奉军同诣京师,请总统诛斩贼魁。
且言靳、张奉命到吴营,见了佩孚,商议提出四条,徐总统均皆照准,佩孚尚未满意。又经靳、张婉劝,吴言:“待转曹经略,我不敢作主。”靳、张乃往与曹议。曹允停战,奈承认四事,尚未足意。靳、张只好回京复命。徐总统再召作霖调解。作霖奉命与曹、吴再商,共计六项,尚有先决两项,议定。
奉张即转呈徐总统,徐欲稍顾段氏体面,着靳、张请作霖再商曹、吴。曹、吴仍照前议,不过字面稍改。中央遂连下命令,除为曹、吴洗刷外,所有免职各条,皆与段派有碍。至严缉祸魁一令,因曹、吴各军驻满京畿,倘一被拿,尚有何词,故对小徐诸人,特加严厉,使他规避,且小徐、小段已先避东交民巷藏匿。曹、吴意思,本欲罚及老段,幸总统为他曲全,将罪过全推小徐等身上,小徐等幸日人保护,未遭缉获。
且说段派推倒,靳又上台,内阁组成。靳欲谋和平,请徐总统召曹、张来京,商议时局。曹、张应召至京,与靳会晤,蔼蔼可亲。徐总统下令裁各省经略,曹锟改直鲁豫巡阅使,吴佩孚任副使。张与佩孚未免疑忌,为后决裂伏案。靳总理既谋和平,把统一计划积极进行。奈滇、黔、粤、桂军阀亦是党派纷歧,各成仇敌。旧国会议员去粤赴滇,遂开会议决,取消岑春暄政务总裁,以贵州督军刘显世补职。刘与唐继尧本唇齿相依,不愿合入桂系,经靳总理及南北总代表李纯一致敦劝,唐、刘遂联电通告北方各省。北方接电,由曹、张领衔,复电滇、黔,南北由此接近,和平可望。哪知还有阻滞,北方拟解散新旧国会,新国会是段氏组织,总统又是新国会选出,旧国会已徙滇粤,如何能解散?又怎能和平?
且说李纯因和议未成,愤恨成病,特荐江宁镇守使齐燮元为会办。燮元颇曲承李意。安徽督军长江巡阅使倪嗣冲因年老辞职,政府乃令张文生暂署皖督,巡阅使一职,令李督兼代。
李辞不受,并辞总代表兼职。徐不允,遂改任为苏皖赣巡阅使,齐燮元为副使。赣督陈光远以李出己上,有愿归鄂不归苏宣言。
皖督张文生亦不服,苏省士绅又极力反对,说李不务政治,拍电请移驻九江、当涂等语。但李被激刺愈愤,遂叹道:“世事如此,人心不公。”至下午三时,阅《上海报》,载有评斥己事,顿足大哭,说:“我治苏数年,为省长、财长两职,毁我如此,我活有何味?”夫人王氏在侧,知不能劝,急令人请齐燮元等来劝,纯不答一辞。齐退后,纯令秘书拍电北京,谓:“我病难痊,保齐燮元为江苏督军。”秘书退后,自己写数封书函,置诸抽屉,始就寝。至四点钟,只听“噼叭”一声,王夫人惊起,连忙呼纯,已不省人事。立召医士到来,业已死了。
检视衣上,血迹模糊,枕下见有手枪一支。李督死后,由王夫人令人请齐帮办到来,商议一切,后查抽屉内有遗书数封,一一照办。一面办理丧事,后送原籍安葬;一面由齐帮办电达中央。徐总统接电甚为悼惜,遂下令照例抚恤,并给银二万为治丧费。令帮办齐燮元妥为办理,并令齐燮元暂署江督。齐接电,遂接任江督,此事不提。
且说靳总理欲谋统一和平,请徐总统召曹、张入都,商议时局。徐总统下令,将经略使撤销,任曹锟直鲁豫巡阅使,任吴佩孚为副使。张心已有疑忌。看看徐总统代期将满,曹、张两人未免皆要存些观望。两人虽然亲家,但心各不同,表面上很是融洽,暗中却都不让。到民国十年间,中央发一道命令,要把新国会解散。奉、直两派闻有此令,均皆赞成。原来张作霖谓左右道:“新国会解散,将来改组国会,必定重选大总统,我再用银贿通议员,将老徐推倒,这总统岂能到旁人呢。”故此赞成。曹锟心里也是如此。张、曹两人因有亲戚关系,却不现表面,内却怀疑忌。论曹锟个人,张作霖本不把他放在心上,内中最怕的是吴佩孚。张作霖心想,倘两下放起难来,我军队皆在关外,他军队均在近畿,他若堵截,我不得入关,也是无用,不如节节引进,就以保卫京师为名,如曹有龃龉,那时我就不认亲戚了。于是将奉军第一师并第一混成旅分驻在马厂、军粮城、廊坊等处,皆是京畿要道,步步逼进。欲知曹、吴如何对待,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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