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1期
暗光
作者:王 珂
长河笑道:“我们是保镖的,不是杀人的。”
而在客栈一角,曹掌柜手下也已经被杨成等人制住,都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单衣淡淡道:“你的样子我已经记住了,你没有机会再夺这趟镖了。你走吧。”
曹掌柜诧异地望着单衣,长叹一声,奔了出去。长河望着离开的人影,将剑收回腰畔剑鞘,对单衣道:“若不是你,这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单衣轻轻摇头,道:“我们行镖走镖的,在江湖中少一个敌人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行一次善也比逞一次狠要来的实在。我们这次放了他,给他一个机会也等于是给了我们自己一个机会,江湖凶险,人心淡薄,或许他还可以从中学到些什么。”
“如果你将来不当镖头了,可以去当和尚。”长河道。
大家收拾一番,杨成走过来道:“镖头,我查过了,就只有茶水被动了手脚,厨房里其它东西都没有异常,我们自己动手做点吃的吧。”
单衣笑道:“我差点忘了,这几年来你在镖局时是负责饭食的。好,你做的饭我也吃得习惯。”
杨成笑笑,和其他几个人都到后面忙活去了。两盏茶时间,菜已经摆了上来,众人刚要开动,长河起身道:“等一下,还是小心为好。以防他们又布下什么暗门。”长河说着,从行囊里取出一根银针,仔细探过一番,并没有发现异常。
单衣笑道:“你也太小心了。”
长河将银针收了起来,笑道:“小心才能活得命久。”
所有人赶了一天路,早已饿得不行了。一番风卷残云之后,桌上的菜便七七八八不剩什么了,外面天色也黑了下来,长河起身想去点灯,但没走几步,突然跌倒在地,单衣吃了一惊,忙着起身想去扶长河,但自己也是眼前一花,无力地跌坐回座位。
长河勉强撑起了身体,喃喃道:“四肢无力,难道我们中了软骨散!?”
“哈哈。不错,正是软骨散!”话声未落,几人扑进了客栈,单衣抬眼看去,正是自己放走的曹掌柜一伙人。
镖师们都想去抽自己兵器,但此刻兵器在手中却重似千斤。杨成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已经查过所有的东西了,你们不可能下软骨散?”
单衣勉强撑直了身体,摇头慢慢道:“那是因为软骨散根本就不是他们下的,而是另有其人。”
曹掌柜目光发亮,道:“不是我们,又是谁?”
单衣犀利的目光慢慢转移到距离最近的一个人面上:“就是你,长河。”
此刻,正瘫软在地的长河似是吃了一惊,摇头道:“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是我?”
单衣淡淡道:“长河,你不可能骗得了我。方才你在用银针检查饭菜时,其实是暗中悄悄将软骨散留在了饭菜里,是不是?”
长河面色陡换,却不说一句话。
“想必此刻那软骨散还藏在你衣袖中,你还想否认吗,长河?”单衣一字字说得肯定极了。
长河突然笑了起来,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无一点四肢无力的迹象,目光熠熠地望着单衣:“果然,我骗不了你。”
客栈中其他镖师还有趟子手个个震惊不已,都无法相信竟是长河出卖了他们,杨成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只直起半截身体,又扑倒在地。杨成愤怒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卖我们?为什么你要背叛镖局?”
“还轮不到你来指责我。”长河将长剑拿捏在手中,走到单衣身旁,激动道:“我只是不想永远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我不想永远站在你的背后,单衣!”
单衣凝望着长河,突然问道:“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长河沉默一下,慢慢道:“十年。”
单衣目光忽地显得深邃无比:“已经十年了,我们在一起并肩战斗了十年。十年里,我以为我们已经成为了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
长河伸手轻轻抚摩自己脸颊上的伤疤,决然道:“不要和我说这些,你应该知道。自从我最心爱的女人在我脸上留下这道伤疤,然后同我最信任的朋友私奔之后,我就再也不相信什么所谓的爱情还有友情了。我只相信自己,相信可以让我更强大的权利还有地位,因为这些是不会背叛我的,也不会伤害我!”
单衣望着长河,惋惜道:“我知道他们伤害了你,更伤害了你的心。但他们只是两个人,并不代表所有,不是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你。你至少可以相信与你朝夕相处的镖局的兄弟们,我们都是关心你的。”
长河摇头,无奈道:“我想相信你,我也想相信所有人。但我每次想接受你们的时候……”长河顿一下,用手捂住住胸口,凄然道,“这里就会想起以前,很痛!”
曹掌柜在一旁听得很不耐了,突然喝道:“单衣,我和你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我还是挺喜欢你这个人的,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曹真可保你一命。”
曹真话刚道出,突然胸口一凉,一把长剑破胸而出。曹真不敢相信地回头望去,见长河一张有些狰狞的脸贴了下来,在曹真耳边轻轻道:“你……保不了他的命!因为……我要他死!”
曹真在长河的耳语里轰然倒地,他的手下全都惊呆了。长河一个个从他们脸上望过,冷冷道:“如果不想落得和他一样下场,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单衣望着残酷异常的长河,失望道:“长河,如果你现在回头,我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还是我‘单衣镖局’的人,还是我单衣的朋友,我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回头?哈哈,你应该明白,我已无路可回了!”长河说着拿捏住手中剑,慢慢走向单衣。
“对不起,单衣,你必须要死。这辈子是我长河对不住你,只有等下辈子来还了。”长河道。
突然,从客栈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喝声:“我看用不着等到下辈子了。”
长河闻声,浑身一颤,忙转过身望向门外。门外缓缓走入两个人,当先一人身材高大,左眼眉角处有一个红色小花的胎记;后面一人满头乱发,下巴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长河望着两人,身体不停微颤起来:“你们?程子花……穷丰……”
眉角花形胎记的正是程子花。程子花漠然望着长河,一语不发;而身后外号“穷疯子”的穷丰,则冷冷地哼了一声,目光紧紧盯住长河。
长河退后两步,回头望着单衣绝望笑道:“你骗我,你说过他们没来的?”
程子花走上两步,沉声道:“这是你的。”话落,一张薄纸飞落在长河身前,长河只看了一眼,面色突变,地上那张薄纸竟是一张五万两的银票。
“你们,你们怎么有这张银票?”长河面色难看地问道。
“你的家人发现了这张银票,他们不懂你如何能有这么大一笔钱,却又不敢亲自去问你,所以找到了镖头。”程子花道,目光中露出淡淡的忧伤,“这张银票是你在出镖前三天收到的,银票汇出地乃是念阳,应该是‘越云帮’里的人给了你这笔钱。”
“哼!依我的主意,早就应该在镖局里解决了你,但镖头却说要给你一次机会,镖头不愿意相信你会真正害他,这才让我和子花不随镖队一起走,而是秘密地跟在后面,以防万一。但没想到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真的下手想要杀害镖头还有镖局的兄弟!这十年来,我们可有一点对不住你的地方吗?”穷疯子道。
“怪不得你明知道菜里被我动了手脚却还肯吃……”长河望着单衣笑了一声,扬手将银票撕得粉碎,淡淡道,“我根本没有在意过这些钱,只是他答应过只要我夺到了东西,再帮他杀了你,就会让我完全得到‘单衣镖局’,但此刻,一切都不存在了……”长河缓缓举起自己手中长剑,语气决绝道,“我知道我对付不了你们,你们杀了我吧。”
“好,我成全你!”穷疯子大喝一声,手中一对奇门兵刃“剪眉刀”亮出一个攻势,就要扑上。
一直沉默的单衣突然开口道:“让他走。”
穷疯子愣了一下,道:“镖头,你在说什么?他可是想杀死你,杀死我们镖局所有人!”
单衣摇摇头,道:“我是镖头,我说放他走就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