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9期

哪有钱给你

作者:吴 为




  唐大健是个的士司机,他不怕屁股一天到晚粘在位子上不动生出痔疮来,就怕客人上车后闷声不响把自己憋得慌。这天他把车开到南街口时,一个姑娘向他扬手招车,他利索地将车停在了她的脚前,推开车门,让她坐了上来。他问她去哪里?她说去码头。从南街口到码头,要绕过几条街,拐过几道弯,就是不堵车,也得二十几分钟。因此车子一开动,唐大健的说话欲望就出来了,可不管他说什么,这个姑娘就是不搭腔,实在是出于礼貌没办法,才点了两次头,看了他三眼,表示她在听着。
  一个人说话有什么意思呢,何况唐大健还看出了姑娘有心事,就更加要让姑娘开口了,他于是问起她的问题来:“姑娘,你去码头,是去接人吧?”姑娘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他不甘心,又问:“不是接人,跑那么远干什么呢?”姑娘眉头一皱,懒得理他。唐大健讨了个没趣,本来应该闭嘴了,可他偏要逞能,继续问道:“我看你愁眉苦脸,闷闷不乐的,一定遇到什么伤心事了,你信得过大哥,就说给我听听,大哥一定帮你解开愁锁。”
  姑娘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后,说:“大哥真是个热心人,看样子今天我非得陪大哥说点什么了。我本人好着呢,没啥烦心事,咱们说点别的,不过说好说坏你可不要怪我。”唐大健如释重负,也笑了,说:“那是自然,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怪你一个姑娘家呢。”
  让唐大健想不到的是,这姑娘一开口,居然挺能侃的,侃完天气侃股市,侃完中国侃外国,而且好象对他知根知底似的,侃的都是唐大健感兴趣的东西,并且她的观点居然全跟他一致。一路上唐大健可高兴了,快到码头时,他发自内心地说:“开的士以来,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真想下次再遇见你。”这个时候,姑娘比他大方多了,说:“你是想交我这个朋友吧?这样好了,我给你留个电话,以后你想找人说话了,给我打电话就是了。”唐大健夸了姑娘真是爽快之人后,把车停了下来,掏出小本子记下了她的联系电话,然后慢慢将车开往码头,结果比平常多开了十多分钟。
  车子停稳后,姑娘伸出手来,说:“大哥,后会有期。”唐大健开始以为她要掏钱给他,赶紧去接,发现她是想跟他握手再见,才感到有些不对了。可他的反应这时不那么灵敏了,直到姑娘下车往前走了,他才晓得从车里跳出来,追上去说:“姑娘,不好意思,你还没给我车费呢?”
  姑娘一点慌张都没有,她站定望着他,镇定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木呀,就一点没看出我的职业?”唐大健被她弄傻了,连忙老老实实摇头说不知道,姑娘不屑地盯了他一眼,说:“那好,我告诉你,我是陪聊一族,专门靠嘴巴说话挣钱过日子。我只要一开口,就是得收费的。我陪你聊了那么久,带了那么多愉快给你,不收你的钱就算看得起你了,你还好意思要几个车钱?”说完也不管唐大健什么态度,撇下他昂首挺胸走了。
  望着她不慌不忙离开的背影,唐大健根本没有勇气去追,只好自认倒霉。从此以后,哪怕再闷得慌,他也不敢再随便逗人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