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2期
父亲逼我当小偷
作者:陈 宁
我把殷勤带回了冰冷的家,茶几上还有我昨天晚上没有清扫的残羹剩菜和空酒瓶。我问她要不要洗澡,她说要。我把茶几上清扫干净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听着浴室哗哗的水声。
过了很久,殷勤才从浴室里出来,她围着浴巾,用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凸显着女性特有的气息。我起身走了过去,伸手去揭她的浴巾。殷勤说:“你也去洗洗吧。”我放下悬在半空的手说:“好。”
我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手到之处总能搓出一层层的泥卷。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把全身不留缝隙地洗了一遍。我围上浴巾站在镜子面前审视着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别扭,最后,我换上了一条内外通用的裤衩觉得像那么回事才走出了浴室。
殷勤正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电视,她身上还是那条浴巾,她的大腿在我面前显露无疑。我说:“我洗好了。”她应了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关了电视,然后把身上的浴巾扯掉,扔在了沙发上。她赤裸裸地站在我面前,望着我。我对这副身体并不陌生,上次在宾馆我曾偷偷地瞄了好几眼,并在许多个夜晚为之失眠。但当这副身子真切地在我眼前,并触手可及的时候,我竟然表现得不知所措。为了不让她看出我的窘迫,我说:“到房间里去。”
她大模大样地躺在我的床上,很是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摆出一个格外诱人的姿势,随即冲我一笑。我的喉头咕噜了一下,她似乎听见了,眉眼含情温柔地说:“来吧。”但此时我的双腿却有些发软,牙齿也忍不住打起颤来。她说:“没有欲望?”我说:“不是。”她说:“那还等什么?”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的话,因为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自己了,总是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她笑了笑说,“害怕?”我马上给予否认。我走近她,坐在了床边上。她微笑着,一脸的妩媚,一脸的柔情,她令我浑身上下如火一般燃烧起来,我一时间忘了她是谁,也忘了我是谁。我伏下身,投入我的一腔激情,把头埋在了她的胸脯上,很久很久。直到她用手捧起我的脸,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抵住我的下巴温柔地一笑,说:“你和你女朋友也是这样吗?”
她的话让我全身立刻起了鸡皮疙瘩,如弹簧一般跳离了她的身体。我站在床边看着她,不停地问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当我把事情的前后想了一遍后,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她看着我问:“怎么了?”我说:“没什么,你走吧。”她怔怔地看着我,转而冷笑着说:“你是良心发现了,还是在耍我?”我给她拿来了衣服和五百块钱放到床上说:“对不起。”然后退出了房间。
不多会儿,她从我房间里走了出来,提起她的包走到门口又返回来站到了我的面前,把五百块钱狠狠地摔到了我的脸上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然后摔门而去。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到过她了。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都在想这个女人最后那句话。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她应该也是一个活得很痛苦的人吧。
春节临近了,我在一个商场找了份临时工作——搬运。一百来斤的货物我竟然能轻松地扛起来,这让我吃惊不小,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这个工作可以让我每天得到五十块钱的报酬。这五十块钱让我每天都疲惫不堪,有时候我甚至要工作到深夜,回到家倒头就睡让我无闲顾及其它。日子过得充实而安静,我的手也慢慢变得粗糙,并结了茧。
我用卖力气挣来的钱买了些东西到监狱看我的父亲。父亲见到我时显得很激动,老泪纵横。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来看望他。我把水果放到了他的面前,告诉他,我现在正在做搬运工,已经不做小偷了。我父亲听了,只是默默地点头。我说:“父母没有办法选择,但我想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他擦去了眼角的泪痕说:“只要你高兴就好。”他一双干枯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欲言又止。他这样,让我觉得很尴尬。我费力地抽出手说:“你在里面怎么样?”父亲说:“很好很好,他们让我做编织的工作,很轻松。”
我突然觉得这就是我父亲最终的归宿,而且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但是我的归宿又在哪里?我又该去向何方?对此,我一无所知。
在我离开的时候,我父亲把我叫住,他问我还会不会来看他,我点点头,心情沉闷地离开了。
我是走着回到市里的,回到市里已近黄昏。我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坐到了最后一排。汽车走走停停让我昏昏欲睡。夜幕降临,我透过车窗,外边车水马龙,人流如潮,熙熙攘攘的人离开了工作岗位拼命地往家赶。车厢里不知什么时候挤满了人,昏暗的灯光使一张张陌生的脸变得阴郁。穿过拥挤的人,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马尾辫随着车身左右摇摆,摇摆,不停地摇摆。我站起身伸长脖子极力想看得更清楚。不知过了多久,那个人慢慢地转过了身,一张脸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她的眼睛却明亮如灯。她似乎正在微笑,而且我看见她正在向我慢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