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5期
魂断漏影刀
作者:三 痴
李赤心手按刀柄,心中慌乱,他不能在韩萝面前杀平山堂的人呀!
五骑前后左右将骡车围住,为首者见李赤心低头不语,喝道:“兀那汉子,问你话呢,哑了不成!”李赤心道:“车内是我妹子。”
“妹子?”五名江湖客互相看了看,一齐点头,为首者笑道:“让我看看你这妹子生得如何?”说着,拔出腰畔鬼头刀就要来挑车帘。李赤心用鞭杆挡住道:“你们想干什么?”另一名江湖客突然厉声道:“车内是不是韩正源的女儿?”李赤心猛地抬起头,目露凶光,身子微微颤抖。为首者勒马退后两步,依旧笑嘻嘻地道:“不知老弟何方高人?这样吧,我们只要那把刀,美人你带走,如何?”
李赤心闻言精神大振,笑道:“好好,刀给你——”手臂一长,刀光如匹练般横掠而出。为首的那名江湖客也是使刀的好手,鬼头刀急挡,想要封住刀光,不料那道刀光骤然扩大,“嚓”的一声,在他右肩上斜斜劈过,交手一招,就被杀死了。
其余四人大惊,各执兵器呼喝着冲了上来。李赤心既知这些人不是平山堂的,哪里还会留情,更怕他们说出韩正源死亡之事,是以一出手就是最凶狠的招数,片刻功夫,将余下四人一一杀死。
韩萝探头车外,问:“李大哥,你看看他们腰带上是不是有个寿字?”李赤心点亮火摺一看,果然!韩萝道:“真的是彭祖门的人,他们想夺什么刀?漏影刀?”李赤心道:“嗯,或许是他们以为漏影刀在你身上吧。”韩萝道:“刀在我爹爹房里,怎么会在我身上!”李赤心很怕说这个事,忙道:“好了,我们快走吧,说不定又会有彭祖门的人追来的。”跳上车辕,催骡快走,那骡连续跑了两天,草料又没吃饱,赖着不走了。李赤心一火,挥鞭就抽,那骡很不情愿地快跑了几步,又慢下来。李赤心又要挥鞭子抽,韩萝道:“李大哥,别抽这骡了,骡也累坏了,彭祖门那几个人不是骑着马吗,你去挑一匹来驾车。”李赤心一拍脑袋,跳下车往回就跑。
那几匹马还在尸首边徘徊,李赤心选了一匹青鬃马,牵着要走,那马不服,扭颈奋蹄想要挣脱,被李赤心揪住鬃毛用劲一压,青鬃马前腿直打颤,只好引颈就范,乖乖驾车。
当夜二人在淮阴城外的一处废弃的破庙歇息,庙前有一条清浅的小溪潺潺流过,等韩萝熟睡后,李赤心涉进溪里胡乱洗了身上的血迹,刚想坐倒歇息一会,就听得远处有马蹄人语声。
有十余骑自南而来,前面两骑执着火把,一人恨恨道:“到底是什么人杀了祁老三他们?杀人竟不灭迹,这不明摆着是向我们彭祖门示威吗?”
李赤心一听这话,抽身便退,心里暗悔自己大意。李赤心蹑足回到庙前马车边,唤醒韩萝,轻轻卸下车轭,抱起韩萝翻身上了青鬃马,放缓马步想绕过破庙。那马不慎踩在一截枯枝上,“咔嚓”一声,暗夜里响得吓人,数十丈外有人喝道:“是谁?谁在那里?”马蹄声一紧,朝这边奔来。
李赤心一挟马腹,青鬃马舒展开四蹄,全力奔跑起来,后面十余骑喝骂声不绝,大呼追来。
奔至一路口,忽见前面有十余支火把亮在那里,又有十余骑拦住去路,一人喝道:“什么人?”韩萝喜道:“好像是凌子山叔叔!”正要高声叫“凌叔”,嘴巴忽被一只大手捂住,耳边李赤心道:“危险,别说话。”
李赤心带转马头,返身向彭祖门的人冲去,平山堂的人是他最怕见的人,相比之下,彭祖门的人再凶恶他也不惧。
当先的两匹马两边一分,两把大镰刀似的古怪兵器一左一右向李赤心劈来,这便是彭祖门的独门兵器“辟谷钩”。李赤心不管那么多,刀光闪电般划出,“铮铮”两声,荡开双钩。
李赤心纵马从二人中间穿出,往左一带马,正待冲出包围圈,陡觉脑后风生,有利刃袭到,反手猛劈一刀,兵刃交击,铿锵一声,那人竟不退却,连环辟谷钩幻化出一片银光,往李赤心背心泻来,竟攻得李赤心无暇转身,而李赤心身前又有两骑挥钩袭至,那边平山堂副堂主凌子山带着人也追过来了!
情有所钟
李赤心大为焦急,百忙之中挥刀格开前面二人的攻击,随后又架开身后敌方高手的连环钩,低头对怀里的韩萝道:“抓紧我,我们冲出去。”
挡在李赤心身前的那个黑大汉喝道:“好小子,杀其父还要奸其——”
蓦闻一声虎吼,李赤心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一刀斩在黑汉的咽喉上,人头落地,同时背心锐痛,已被身后的彭祖门高手所伤,他也顾不得伤势轻重,横刀猛劈,杀出一条血路,斜刺里往东南方奔下。庆幸的是,夺来的这匹青鬃马颇为神骏,李赤心、韩萝二人只觉耳边风生,树木飞速倒退,而且暗夜中逃易追难,渐渐地把追兵甩开了。李赤心不敢停留,折而向西又奔出二十余里,来到一个山坳间,但见几间茅屋静静地立在残月微光下,鸡犬声不闻。
韩萝见李赤心伤重,执意要在这里歇息疗伤,李赤心只得依她。二人去叩柴门,一个老妇点着盏油灯出来应门。李赤心便说是路上遭遇强盗,险些被害,请老人家容留一宿。那老妇见李赤心凶眉恶眼,似非善类,但看到美丽的韩萝,疑心顿释,请二人入内,并取出一些粗茶淡饭款待。
李赤心背部被辟谷钩重重划了一下,一道长半尺深两寸的伤口皮肉翻起,触目惊心。韩萝一边为他敷上灵龟散,一边掉眼泪。李赤心道:“不怕,是皮外伤,韩萝姑娘你别哭呀,你一哭我心里不好受。”韩萝赶忙收住眼泪,小心翼翼给他敷药,低声道:“李大哥,你就叫我阿萝就是了。”
李赤心裸着上身一动不动,感受那纤细手指的温柔,蓦然想起绿眉,那个泼辣美艳的女子,她若在这里肯定会三下两下给他抹上药膏,还会说:“黑心郎,你皮粗肉糙死不了的!”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他鼻子直发酸,差点落泪,赶紧在心里连骂了好几声“奶奶的”,这才收束住激荡的心绪。
韩萝忽然问:“李大哥,你真的认识我哥哥吗?”李赤心整个人一下僵住了,无数谎言涌上喉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听韩萝轻声一笑,又道:“你说好几年前在北方与我哥哥认识的,可是我哥哥偏偏就从没去过北方。”
李赤心只觉冷彻心肺,无比绝望,涩声道:“是,我是骗了你——”
“李大哥你不用解释,”韩萝温暖柔软的小手捂在李赤心的大嘴上,柔声道:“我不管你过去是干什么的,我只知道你现在对我很好,我,喜欢你——”说到后来,声若蚊鸣,几不可闻。
李赤心猛地转过身,单膝跪倒,抱着韩萝的细腰,脸埋在她温软的怀里,好一会,抬起头,眼有泪光,说道:“阿萝,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且喜夜里没有人追来,李赤心一直未睡,提着刀绕着茅屋打转。韩萝也不肯睡,一盏油灯搁在门边矮凳上,她抱膝蹲在门槛上,看着李赤心一遍遍绕着走,心里数着步伐:“他要绕过来了。”然后相视一笑。
这山坳里只有老农夫妇一户人家,暗夜里无声无息。李赤心也不知绕着茅屋转了多少圈,油尽灯灭,天欲破晓之时,韩萝终于耐不住睡意,抱膝靠着门栏睡着了。李赤心走过去将她轻轻抱起,借着曙色微光,看韩萝恬静的睡容,闭着的眼睛睫毛如帘,花瓣一般的双唇令他怦然心动,极想凑过去吻一下,却是不敢。李赤心嘴角一扯,摇了摇头,似在讥笑自己胆怯。他一向横行无忌,但在韩萝面前却是不敢有半分唐突。
李赤心把韩萝抱到那张简陋木床上卧好,出房时正遇早起的老农,老农憨厚一笑,也不说话,扛着锄头出门耕作去了。那老妇随后也起来了,李赤心便问她附近有无集镇?老妇道:“往东五里,有个细柳集。”李赤心便托老妇照顾一下韩萝,他去集上有点事,一个时辰便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