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期
轰动上海的“陆黄奸拐案”
作者:青 崖
《血泪黄花》讲的是上海黄家小姐与男仆的一场情感纠葛。
上海黄家当时也算沪上有名的富家,经营着一家交易所,当家的是黄家大少黄澄沧。黄家大少不知缘何对其胞妹的婚事极其不满。
黄家小姐黄慧如原本与当地豪族贝家订有婚约。1927年,黄家小姐黄慧如过了21岁的生日,正欲出阁,不料,黄澄沧极力劝说母亲,说贝家家世显赫,家大业大,妹妹嫁过去是要受气的。而且,妹妹比贝家少爷要大三岁,显然不合适的。
黄太太一心想让女儿嫁个好人家,没理睬黄澄沧。黄澄沧见说服不了母亲,便找到常给贝家看病的医生,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当晚,黄太太便接到了贝家打来的电话。贝太太支支吾吾,说儿子太小,还不知人事,婚事还是再议吧。黄太太诧异非常,未及开言,贝太太又道:听说,侬家慧如脾气不太好——还有妇女病?哎呀,这可怎么好,阿拉家可就一个宝贝儿子哩……还是让慧如去看看医生,这病是拖不得的……
就这样,黄慧如被冤枉退了婚。她又生气,又委屈——哪有这样护妹妹的哥哥?一气之下,绝了食。黄澄沧一见,便命平日里十分讨妹妹喜欢的男仆陆根荣去劝黄慧如。一来二去,绝望的黄慧如拽住了陆根荣这根细稻草。
陆根荣原是黄家的茶房,人很勤快,模样周正,黄家人很喜欢他。自从他与黄家小姐暗通款曲之事被黄澄沧知晓后,便被调到了黄家交易所供职。这间交易所是黄家收入的主要来源,生意不错,来往中,有不少是外国的公司。原先只在茶房做些粗活的陆根荣见识少,字也认得不多,如何胜任得了这项工作?
一次,陆根荣记错了几个重要的电话号码,黄澄沧气得七窍生烟,将他大骂一通,要他马上收拾铺盖滚蛋!
岂料此时,黄慧如已有身孕,见陆根荣要离开,死活不依。哭闹着要跟陆根荣一同去乡下老家。陆根荣在乡下有老婆,黄家小姐如何去得了?再说,陆根荣又怎么养得活这千娇百媚的阔小姐啊。
黄慧如哭天抹泪,执意相随。陆根荣无法,只得依从。
第二天一早,黄小姐偷偷拿了家里的金银首饰,到银楼兑换了四百二十块银圆,和陆根荣一起去了苏州。
黄太太发现丢了首饰,又发现黄慧如也不见了,马上大呼小叫地喊来了黄澄沧,命他到巡捕房报案,控告陆根荣诱拐小姐并盗窃贵重财物潜逃。
几天后,陆、黄二人尚未起床,就被两名侦探堵在了屋里。
1928年8月25日,黄氏母女对簿公堂。法庭上,黄小姐把一切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但法庭还是在三日后宣判:陆根荣犯诱拐、实施帮助盗窃两罪,判处徒刑两年。陆根荣不服,十日后,黄慧如向苏州高等法院提出了上诉。此时,陆黄案已经见报,各地赶来旁听的人把法庭内外挤了个水泄不通。法庭上,黄太太否认了黄、陆二人交往的经过,并一口咬定陆根荣是个无赖。
律师为陆根荣辩护说:“原判陆根荣诱拐与实施帮助盗窃两罪,都不能成立。据刑律,诱拐系指女子年龄未满二十岁者,而黄慧如已经二十二岁,诱拐当然无法成立。实施帮助盗窃,必须被告方实施方可成立,黄慧如已明明供认是她自己拿出家中的金银首饰,并未假手他人……”
一时唇枪舌剑,公婆各有理。四天后,高等法院开庭宣判,陆根荣获“意图奸淫而拐诱罪”,判有期徒刑四年,剥夺公权三年。
黄慧如遭此巨变,只得只身回到吴县乡下陆根荣的家中,等待生产。陆妻潘氏对这个“狐狸精”自然没有好脸色,有意往黄的饭菜中加放油盐,令其难以下咽。此时的黄家小姐,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了。
陆黄一案经媒体炒作后,上海滩的商家纷纷把眼光投向了黄慧如,中商烟草公司不失时机地推出了“慧如”牌香烟,刚上市,便被一售而空。
戏剧界也大动脑筋,1928年11月,上海剧场推出京剧《黄慧如与陆根荣》,由名角赵君玉担纲。剧场为招徕观众,还随戏票赠送陆黄二人的合影一张。
剧作家洪深与导演张石川一起去苏州监狱采访陆根荣,拟以此事编写一部电影。
是年12月,上海电影公司老板顾无为专程到吴县乡下,约黄慧如产后去上海拍电影,并介绍黄慧如去苏州志华医院待产。
囊中告罄的黄慧如无法,不得已与顾无为签订了十个月的拍片合同。
消息传出,引起了黄家极大的不安。虽然官司打完后,他们已在报上申明:黄慧如今后去向与黄家无关。现见黄慧如要加入演艺界,恐其败坏黄家名声。于是,黄太太赶往苏州,劝说慧如回心转意。
黄太太到达苏州后不几天,黄慧如上吐下泻并发起了高烧。黄太太不知何故,立意要接女儿出院,回上海治疗。偏偏天公不作美,在回沪时,海上大风骤起,船身剧烈颠簸起来。可怜黄慧如纤纤弱质,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辗转至下午四时,终因心力交瘁死于舟中。
闻黄慧如死讯,前来吊唁者络绎不绝,达五六千人之多。
未几,报上刊出了江苏最高法院接受陆根荣上诉,发还重审的决定。
黄慧如之死,给影剧界、商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直到陆根荣出狱后,《黄慧如与陆根荣》一剧经年不衰;剧场竟想出用陆根荣做噱头来招徕观众——在暴风雨般的掌声中,“慧如”牌香烟被点点星火点燃,烟雾之中,身着蹩脚西装的陆根荣向观众作九十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