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8期
红尘飞扬
作者:杭 莹
柏舟嫣然一笑,“这你倒是不必担心,只管把耳朵伸过来就是了。”
尘飞扬便向柏舟靠了靠,柏舟道:“明日正午时分,壤驷府下上几百号人定当一个不留!”
尘飞扬大怔,只觉背脊上一阵发凉,一时想不出应答的话来。
柏舟更是得意,道:“所以,今晚你带我离开壤驷府,从此后半生无忧,岂不是两全其美?”
尘飞扬再顾不得和她玩笑,道:“公主,你下嫁江南世家,谁人敢这么大胆?”
柏舟笑得更欢,道:“皇上啊!还能有谁?看你这聪明样,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尘飞扬急道:“在下愚昧,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下嫁到此是对壤驷家何等的荣宠,怎么会、会这样?”
柏舟一听此言,登时面罩寒霜,冷笑道:“皇家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恩宠。这壤驷世家地位再高,也不过是江湖草莽,如何能跟我们皇家相提并论?”顿了顿又道,“这其中的变故多说无益,总之,历来帝王将相的事体,臣民的势力威胁到了皇族,自然就得想办法铲除。想那江南五大世家,昔日何等威风,尤其那单于世家,更是广结天下豪杰,西域、塞外的武林高手无不是其帐下宾朋,可如今呢?你真以为单于世家是得罪了什么西域盟主而遭灭门的?我告诉你,单于老头是自尽死的,只为了保全妻儿,可后来,四个儿子六个女儿,只剩下了一个,还被逼去那连鬼都不会去的西溪潭!这还不是皇帝的所作所为,而是让江南四大家族给逼的!如今,我下嫁到此,不是谁家的福气,而是要大祸临头了!”
尘飞扬听得心惊肉跳,问道:“那罪名呢?”
柏舟悠然道:“通敌叛国。”
尘飞扬不信。
柏舟不耐烦道:“你不要以为我在这儿住了一个月,就只是成天跟那畜生吵架。当然也有事要做,这通敌叛国的信,自然是藏在不容外人接近的地方。”
尘飞扬道:“所以你今晚就要逃?”
柏舟沉下脸,“本来我可以照旧做回我的公主,不过,现在看来是不行了,父皇早不喜欢我了,若今晚不逃,我也会成为壤驷家的陪葬。”
说完,定定地看着尘飞扬道:“话我都告诉你了,今晚你一定要带我走!”
柏舟早收拾好了细软,又包了一个小包裹扔给他,道:“这你先拿着,等我出了府,再给另一半。”
尘飞扬突然想起后厢房中的长孙瑶池,越想越惊,暗叫:大事不好!
于是,飞身从窗格跃出,柏舟惊得扑到窗格之上,骂道:“你个没脸没皮的混帐东西!还跑江湖,连个娘们都不如!”
尘飞扬来到后厢房,不想竟是人去楼空,正待要追回,发觉手中还握着一个丝织包裹,这才想起是适才柏舟丢给他的一包金叶子,也难怪她骂得这么难听了,不禁苦笑。
可瑶池又去了哪里?这会怕是三更已过,巡视的还是壤驷炎么?便立刻向着府门奔去。巡视的家丁看见他腰上系着的羊脂玉,无人上前阻拦,一直到大门前,才有个健壮的守卫拦了他,问道:“口令。”
尘飞扬正在寻思如何应对,一名英气逼人的男子上前来替他解了围,道:“老爷又吩咐你出门办事了?”
尘飞扬立刻垂首回应:“是的,情况紧急。”
男子立刻下令开门,趁这空档,尘飞扬沉声道:“可是炎二哥?”
男子点头,“你是?”
尘飞扬道:“待会我在街口等你,务必赶来,要紧!”
待尘飞扬出了府门,壤驷炎交待下手道:“我去买点下酒菜,慰劳慰劳弟兄们。”
奔至街口,果然见尘飞扬在等着他,壤驷炎拱手道:“兄台是?”
尘飞扬抱拳还礼,“在下尘飞扬。适才得知府内将有变故,就在明日正午时分。”
壤驷炎大惊。
尘飞扬道:“你快带上瑶池姑娘离开此地,恐怕其他人……”
壤驷炎闻言,更是心惊肉跳:“阁下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若无凭据,恕在下实难从命。”
尘飞扬当下便将这两晚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惟略过柏舟身怀六甲一事。只见壤驷炎脸色愈听愈是苍白,最后竟是被震得直直看向前方,道:“这、这怎么会……父亲只说近日府中恐怕有事发生,不想居然是这等灭顶之灾,唉!”
尘飞扬叹道:“府中下上人丁众多,想要逃脱恐非易事,现在能逃出多少就是多少吧!”
壤驷炎忽道:“我原以为因为瑶姬妹妹的事,你定会……今日得见,才知你是光明磊落的大侠,妹妹若是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又道,“在下这就赶回府内禀报,尘大侠,后会有期了!”尘飞扬抱拳别过。
尘飞扬本想回画舫继续喝他的酒,却又摸到那包金叶子,不知那刁蛮公主可已脱身?这包金叶子倒像烫手似的,尘飞扬暗笑自己好管闲事,又奔壤驷府而去,他知道有个狗洞直达公主阁楼下。
府内灯火晃动,家丁们走来回去,一切如常,未见有慌乱之像,尘飞扬心下暗暗佩服。轻身一纵,尘飞扬跃上楼台,向窗内打探,不见有人,想那柏舟公主已然逃走,便要转回。突然,一阵呻吟传来,凭他的耳力,应是东厢房那边,便朝那微弱的声响摸去。
东厢房灯火通明,原来人都聚集到了这里,门口戒备森严,恐怕连只鸟都难以飞近。尘飞扬暗暗纳罕,壤驷炎通报后该是收拾细软立刻奔逃才是,如此架势,岂不是等死么?
他攀上一棵柳树,跃至树梢,整个人如拉满之弓,“呼”地弹了出去,之后声响渐微,无声地落在屋脊上,屋内人听来只道是风声。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屋瓦,敛气向下观望,屋内大约三四个人左右,中间围着一个女子,竟是他遍寻不着的柏舟公主!
壤驷皎指着柏舟,咬牙切齿道:“爹,就是这贱妇,三更半夜偷跑至南院,被我逮住!贱妇,你又想去会哪个汉子?我走后远远就看见窗影上有两个人影子。”
壤驷鸿因喝道:“畜生!还不快替公主松绑?公主何等尊贵,岂容你如此污蔑!”
壤驷皎颤声道:“爹,你老人家有所不知,她腹中早就怀了孽种!那日皇上传下圣旨说,日后生下子嗣,不论男女,都晋升为皇族,世袭俸禄,想我堂堂壤驷家族,岂不被朝廷架空!”
壤驷鸿因捻须不语,众人表情各异,等着老爷子发话。
原来壤驷炎还没有将消息通报,难怪如此安静。又听道:“皎儿,你多虑了。”
壤驷皎急道:“爹!你还没醒悟么?这是皇帝的一招狠棋啊!”
壤驷鸿因仍是沉吟不语。尘飞扬焦急了起来,壤驷炎为何还不来通报?他人在哪?瑶池又身在何处?若是他们携手逃出府外,他倒也好放开手。
正在踌躇之际,下人飞身赶报,惶急道:“老爷,圣旨到!”柏舟冷冷地笑着,像是在嘲笑在场的每一个人。
壤驷鸿因赶紧奔出接旨,壤驷皎随后,屋里除了柏舟还有一人,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书架的拐角站着,不曾出过一声,直到此时,才听那人说话了,“公主这一招真是高明啊!”赫然正是壤驷炎!
柏舟冷冷道:“对你老子都这么狠,比我厉害多了!”壤驷炎狠声道:“谁是我老子?壤驷鸿因只是我的叔父,不过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害死我父亲,霸占我母亲,最后又把她给活活逼死!他以为杀光所有知情之人,我便不知道了,哼哼,偏偏老天有眼,让我在后厢房发现了这个秘密!”
“就是那个闹鬼的屋子?”
壤驷炎挥手道:“什么鬼不鬼的,那是我母亲被逼上吊的地方,我在那儿发现了她的遗书。”
柏舟道:“哦?那么巧啊!”
壤驷炎道:“我早知后花园有秘道,那日瑶池来见四弟,我就知道了。救她出来后,发现地下几寸之处还埋着什么什物,扒开一看,原来是个铁盒子,里面装有遗书和母亲生前佩戴的首饰,我这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